“呃,我太累了——乌姆里奇就像是个噩梦,我是说,噩梦终于结束了。”他语无伦次地说,“我想明天我也没时间,我有一大堆家庭作业,刚刚还答应了安吉丽娜陪罗恩多多练习,我很抱歉。”
我想叫住他,但是他转身就走向了回男生宿舍的楼梯再也没有下来。赫敏一直坐在那里织帽子,一边织一边听罗恩兴高采烈地向我们一遍遍讲述他选拔时惊险的救球,我其实觉得自己看起来有点多余,但是又不敢走。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就等在了休息室,壁炉里的炉火已经完全熄灭了,昨天晚上地上乱滚的黄油啤酒瓶和揉成团的羊皮纸都不见了,赫敏藏起来的那些羊毛织物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大清早的格兰芬多塔楼还处于静谧甜美的梦乡之中,我看到纳威已经穿戴整齐背着书包准备离开——他这个学期就像换了一个人,用罗恩的话说,用功得令人害怕:连麦格教授都不能挑剔纳威的学习态度了,她一遍遍地鼓励他,对他说他的所有练习都非常标准,他现在只缺乏一点自信。
简单地问了一句早安之后,我注视着他的背影不安地意识到下周他也会去乌姆里奇那里关一天禁闭,可能我做的贴纸还不太够用,还得再去麻烦庞弗雷夫人——希望她不会觉得我很讨厌。
哈利起得比我想象中要早,而且没有和塔卢斯和罗恩在一起,这让我松了口气,不然我还得找借口支开他们两个。他没有梳好的头发乱七八糟地支棱在脑袋上,眼镜也歪着,这让他看来有点像那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年都不出门的邋遢男巫。他左手抱着一大堆作业扑通坐到最常坐的那把扶手椅上的时候应该因为睡眼惺忪都没有意识到我在旁边,因为直到我开口喊了他一声,他都直愣愣地注视着前方一副思考人生意义的表情。
“艾莉丝?”他用左手揉了揉眼睛,把眼镜戴好,“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弯腰把书包里的两个小盒子拿了出来,“你能把右手的手套脱下来吗?我做了两种贴纸,虽然不确定有没有用,但就像赫敏说的,万一有用呢?”
我小心地把盒子放在了椅子的扶手上,希望打开的时候不要弄撒浸泡它们的液体,抬起头看见哈利依然坐在那里没有动,觉得他可能是被液体散发的味道和它们的颜色吓到了,便诚恳地说:“你放心,没有毒。”
“你给我做的?”他语气和平常有点不同。“因为我的手背?”
“嗯。”我点点头,“我本来昨天晚上就做好了,但是休息室一直都有人,你说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我就没有叫住你,怎么啦?”
“没什么。”他抿了抿嘴唇,“呃,我觉得不用了,已经好了很多……”
“你连揉眼睛都要用左手。”我尖锐地揭穿了他拙劣的谎言,“为什么要撒谎?”
“不是,只是……”他的左手犹豫地想去脱手套又很快停了下来,“嘿,你把它们给我,我自己回宿舍贴就行了。”
“那我只能回宿舍对赫敏说说我忘记告诉她的事了。”我抱起了双臂,“她昨天织帽子太晚还没有睡醒,正好还在。”
哈利无奈地坐回了扶手椅:“呃,我得先解释一下,呃,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只是昨天晚上我手背一直在流血,然后我太累了睡前又忘记了把手套脱下来——呃,然后我刚刚试着脱它的时候有点用力……”
“然后你对我说你已经好了很多。”我看着他惨不忍睹血迹斑斑、还脱了一大块皮的手背说,“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当然不是。”他连忙说,“我只是担心你看了会被吓到,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从小就骑着飞天扫帚乱飞,骨折是家常便饭,我从小就不怕疼,妈妈一直怀疑我缺乏对痛觉的基本感知。”
我面无表情地说:“你骑飞天扫帚的时候我在偷着解剖药橱里的长角蟾蜍,别把我当成看见血和伤口就会尖叫着晕过去的柔弱姑娘,你不一定能打过我——我不是说打架,我是说那种一对一的决斗。”
他显然不相信这句话,但是没有关系,不久之后我们就有机会验证这句话。
“两种贴纸。”我指了指两个盒子,“我想最好别同时用,一种是有祛疤效果的,但是敷上去会很痛——非常的痛,因为主要起效果的巴波块茎脓水浓度很高,相应的刺激性也非常强。还有一种只起简单的镇痛效果,经过过滤和酸洗莫特拉鼠触角的汁液,还是赫敏提起我才想起来的——我没有和她说这件事,是布朗挤痘痘把半张脸都弄肿了,她疼得吃不下饭又觉得去校医院丢人,赫敏说可以试试这个。我在里面又加了一点点鱼骨粉,我想效果会更好一些,它让汁液挥发变慢——你选一种吧。”
“我选镇痛的。”哈利没有任何犹豫就做了决定。
我小心地捻起了一片被泡得呈金黄色的柔软贴纸,但是哈利却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把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后。
“这不是你去你爸爸那里偷的——拿的吧?”这周魔药课拿零分看起来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不是。”我看着他惊恐的表情笑出了声,“我跟着佩蒂尔一起去校医院,然后我以布朗小姐为借口找庞弗雷夫人要的,嗯我觉得她可能有点怀疑但没有说什么,毕竟我也算是个好学生。”
他看起来松了一口气,把右手递给我。
“我还以为你会选祛疤的呢。”我尽量让贴纸遮盖住了他的伤口和脱落皮肤的部分。
“已经很痛了。”他嘟哝道,“而且男生留点伤疤又不会影响什么,我爸常说伤疤是男人的徽章。”
“你刚刚还说从小都不怕疼呢。”我撇撇嘴,“不过你的选择很明智,因为这个伤口如果普通的愈合咒不管用的话大概率魔药也不会有用,普通魔法不会造成这样的伤口。如果赫敏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让你告诉麦格教授,乌姆里奇没有资格这样体罚学生。”
“我不想和她说。”贴纸看起来很有效,他伸展了一下自己的右手,然后试着拧开了一个墨水瓶,“我也不想和我爸妈说,他们要烦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想对于他们来说分心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想到了学校外面的凤凰社成员不知道在执行什么危险任务,会不会甚至已经直面过神秘人,会不会已经处在危险之中却无法告诉我们?有时候我甚至庆幸这个学年是如此的忙碌,只有疲劳过度才会在得到短暂空闲的时候只想着昏沉沉地睡去,而不是因为胡思乱想而感到揪心。
“谢谢。”哈利帮我把两个盒子盖上结束了这段沉默,他的眼睛亮亮的,就像反射着清晨的温和阳光,“我觉得好多了。”
“如果你要去练习魁地奇的话,记得换一个新的,不要直接戴手套,会污染药水。”我想了想觉得没有其他注意事项了,便对他点点头,“那我去图书馆了,回见。”
“好。”他打了个呵欠展开一卷完全空白的羊皮纸,“回见,艾莉丝。”
男生们的周六看起来过得并不好,我们好不容易劝鼻子血流不止的纳威去庞弗雷夫人那里看看(他说自己不小心磕到了,但我们都觉得是他误食了韦斯莱双胞胎的鼻血牛轧糖),去操场练习魁地奇的三个人就提前回来了。
“训练怎么样?”赫敏一边织帽子一边头也不抬地问。
“还——”哈利刚想回答,罗恩就声音空洞地打断了他,坐到了赫敏的右手边:“不能更糟糕了。”
哈利坐到了我的左边,塔卢斯坐到了壁炉对面,赫敏听完罗恩的话后安慰道:“第一次参加训练不顺利很正常,是需要时间磨合——”
“我什么都没说,你就认定是我把一切搞砸的?”罗恩突然生气地质问,“我注定是个废物,你一直是这样想的吗?”
赫敏看着他阴沉着走向男生宿舍的背影又吃惊又委屈,也没好气地把抓着毛线玩的克鲁克山给赶到了一旁去,转过身去问另外两个男生:“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的确不算是他搞砸的。”哈利一贯维护罗恩,“不过他也不算太顺利,就像你说的,这只是第一次训练而已。”
“如果不是马尔福带着那群斯莱特林在旁边捣乱,今天也不至于那么混乱。”塔卢斯皱着眉头说,“但是总不能指望魁地奇比赛时不让斯莱特林观赛,也不可能给他施什么咒语让他听不见那些人在冷嘲热讽什么…..安吉丽娜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