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的脸上因为热可可而泛红的部分完全消失了,他的眼睛里此刻是完完全全的恐惧和慌张,眼泪正在从他泛红的眼角往外渗出,他猛地擦了一把自己的脸以掩饰这种失态,在发现完全无济于事后,他低下头把自己的脸完全埋进了手掌心里,我以为他在哭——但是几秒钟后我听见了古怪的笑声。
“所以你也只知道我在修消失柜。”这种笑声就像是一种疯狂的挣扎,“怎么,老头,这就是你的建议,帮我修消失柜?”
“你的计划当然需要继续执行下去,不然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就糟糕了。”邓布利多抬起焦黑的手抚摸福科斯鲜艳的羽毛,“项链、蜂蜜酒,然后是消失柜,你为了完成杀死我的任务花了不少心思,我不得不说,这些计划都不算多高明。”
“我允许你按照你的计划来杀死我,完成伏地魔交给你的任务,我想他会相应地给你一些奖励,比如救出你的父亲。”我震惊地听着邓布利多说出这些话,差点反应不过来这代表了什么,“相应的,你需要向我做出一些保证,这种交换在你看来如何呢,马尔福先生?”
“你疯了。”德拉科又一次弹了起来,他向后退了好几步,甚至掐了自己一把以确认这是不是一个荒诞的梦境,但邓布利多一直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办公桌之后看着他。
“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问题。”邓布利多竖起了右手的食指,德拉科用颤抖的瞳孔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如果你不接受,可以离开这里,用大脑封闭术藏好今天发生的一切,我预祝你能尽快想到一个全新的计划。”
窒息一样的沉默,我觉得自己甚至忘记了呼吸,就像一个机械的木偶一样来回打量着他们两个人。不知道过了多久,德拉科坐回了椅子上,就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样问道:“你……需要我保证什么?”
“你可以继续呆在伏地魔身边,享受他因为你完成了任务奖赏给你和你家族的荣耀,相应的,我需要你留在暗处和斯内普教授一起保证霍格沃茨师生的安全,保证纳威·隆巴顿、哈利·波特和艾莉丝·斯内普的安全。当打败黑魔王以后,斯内普教授会成为你这期间做出杰出贡献的证人,或者我的肖像也可以,我想他们会采信的。”
“纳威·隆巴顿?哈利·波特?”德拉科就像看见了苍蝇一样露出了极度嫌恶的表情,“你要我保护他们两个?”
“如果我告诉你保护他们两个和保护斯内普小姐是一回事呢?”邓布利多温和地问,“你不会抗拒保护她的,是吗?”
“她——她……我为什么要保护她?”德拉科瞪着面前的那杯已经不再冒热可可说,“我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任何关系都没有,如果你要搬出那套可笑的言辞,什么爱——”
“我不会在今晚进行任何演讲,我的孩子。”邓布利多露出了一丝疲惫的表情,他用完好的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答案总是在我们的心里。当然,如果你拒绝从这个角度思考问题,我只能请求你从利益的角度来假设未来的两种可能:完成任务,保全你自己和你的父母,完不成任务,你自己会被杀死,你的父母会继续承受伏地魔的怒火,然后你再思考一下我的要求是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我不知道该怎么保护他们。”好一会儿之后,德拉科低下头喝了大半杯已经开始冷却的可可,“他们也不会接受我的保护——我们是互相厌恶的。”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你具体需要采取哪些行动——如果你答应这个建议,这些都是我死后发生的事情了。”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看着长桌上的那盘巫师棋,棋盘看上去和之前的场景没什么不同,“我只希望你像一根针一样刺在伏地魔的组织里,我们一直缺少这样可以获取他信任的人。”
“也就是说,你需要我帮你们刺探情报。”德拉科扯了扯嘴角,“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呢?”
“刺探情报是手段,保护他们是目的。”邓布利多耸了耸肩膀,“我只是巧妙地调整了一下顺序而已,或许我高估了你和斯内普小姐之间的感情。”
“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感情,老头子。”德拉科恶狠狠地说,“别告诉我你庞大的情报网里偏偏漏掉了她和波特的那档子事。”
“我很高兴你喝完了热可可,它有助于你的睡眠——老实说,你看上去就像整整一个月没有睡过觉了。”邓布利多用自己的瓷杯碰了碰德拉科手里已经空掉的杯子,“我可以这么认为吗?你已经接受了我的建议。”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德拉科眯了眯眼睛,“我可以反悔,我可以杀掉你,然后不做你要求我做的那些事情,没人会管得了我,斯内普也没有办法。”
“当然,孩子。”邓布利多表情如常,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是你的自由……怎么选择——啊,看来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回到了这里。我不想用什么关于誓言的咒语去强迫你做事,那和伏地魔的所作所为没有什么区别。当你因为担忧你的父母而回绝我的时候,我认为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你从不是什么无可救药的人,你只是一个迷茫的、徘徊在路口不知所措的孩子。所以我只能请求你做出一个正确的、以后不会后悔的选择,你只需要对你自己负责,而不是对我负责,对我而言一切都没有什么区别。”
“你就是这么做事的?”德拉科滑稽地笑了起来,“‘相信其他人的选择’?你就靠着这种相信,和黑魔王对抗到了今天?”
“是啊,奇怪的是……我所相信的人,他们最后都会做出我预想到的选择。”邓布利多笑了起来,“我不认为这是我独有的能力,我也不觉得是我一个人和伏地魔对抗到了今天——我想,你以后会明白的。”
周围的一切再一次模糊,在旋转慢慢停止时我听见德拉科说话的声音,他谈话的对象变成了墙上的肖像。
“……她恨我,恨不得我去死。黑魔王并不信任我,他让我回来继续完成学业——我只能把她交给我妈妈。”校长办公桌后的座位空着,德拉科却依然坐在客人做的靠背椅上,“他们闯进了魔法部,然后黑魔王从她的记忆里知道了那个什么见鬼的预言之子的事情——这就是你以前说的,他们三个要么全活着要么全死掉?所以我们必须同时保护他们三个人的安全?你知道这些怎么还会让她被抓走!”
“我会设想最糟糕的情况,并且为它们设计一些预案,虽然我打心里希望这些预案永远都用不上。”肖像画里的邓布利多歪了歪脑袋,“你就是我为这种情况设计的预案,我很高兴你信守了承诺。”
“我不高兴!”德拉科站起来猛地踢了一下椅子,“我做不了这些事!我已经快疯了!他让我杀人,杀学校里的老师,还让我监视霍格沃茨里的所有人。我要欺骗黑魔王,要欺骗我的父母,我还要欺骗她,这里的所有人都恨不得我去死,她也恨不得我去死……我甚至觉得我快分不清我说的话到底哪句是谎话哪句是真话——如果我稍微犹豫一下他就会用艾莉丝·斯内普的安危来试探我!”
“多么感人哪。”邓布利多严肃地说,“我记得你从前和我说,你对那女孩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没有了!”德拉科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喊大叫起来,“本来就没有了!我是因为担心我自己才答应你做这些事的!不要用那些恶心的词语来描述我!”
“我……我不知道。”他瘫在椅子上,用无神的眼睛看着空荡荡的长桌和没有一颗棋子的巫师棋盘,在我以为他已经筋疲力尽地睡着的时候,他声音沙哑的开口问,“喂,你……你爱过谁吗?”
“怎么,你居然还有空阅读《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吗?”肖像画里的邓布利多微笑着问,“我真希望能有人念给我听听,可惜不管是你还是西弗勒斯都没有时间,我又实在不想拜托你的父亲,他已经差点把我的肖像取下来了。”
“那是什么?我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看报纸了。”德拉科偏过头,他的眼神表示他真的不知道邓布利多在说什么,“我……不敢看,不想看。”
“所以你有爱过谁吗?”他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