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并不宽敞的客厅里乱糟糟地挤着一堆刚刚逃跑出来的人,芙蓉显得有点疲惫,她一边盘起瀑布一样的银发一边向罗恩挥挥手,“比尔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给你的朋友一点发泄的机会……大部分英国人都很不擅长安慰人,比尔是个例外。”
“我想去看看赫敏。”喝完了一整碗土豆浓汤后,我觉得浑身除了大脑之外都变得暖洋洋的,我不想再坐在这里被迫不断重复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于是试探地问芙蓉,“可以吗?”
“噢,好的。”芙蓉正微皱着眉头给妖精喂生骨灵,“那张床可以容纳你们两个,你可以和她挤着一起睡会儿。”
“她还不知道。”我把碗小心地放回悬空的托盘、准备往楼上走时,罗恩提醒我,“等她精神好点再告诉她……或者你想个委婉点的说法,我不太会。”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罗恩转过身去把手里的魔杖递给了纳威,心有余悸地甩了甩袖子:“这根魔杖刚刚点燃了我的衣服,要不是我发现得快——它好像很不喜欢我,你先拿着吧。”
“艾莉丝!”我刚刚敲门走进房间,就听见了赫敏嗓音沙哑的惊呼,“他们居然真的把你救出来了!”
她瑟缩在芙蓉的晨衣里,脸上全是愈合伤口的膏药,似乎是想坐起来却又跌回了枕头。我坐到了床头,强迫自己对她挤出了一丝笑容。她睁大眼睛仔细地观察我,就像要把我现在的模样和从前好好比较一番似的——然后轻而易举地发现了我脸上的伤疤。她伸出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后眼睛里涌出了泪水。
“对不起。”赫敏哽咽着对我说,“我很早……很早之前就知道你在那里,也知道你在受折磨……是我让纳威不要把他看见的事情告诉哈利——”
“我那个时候每天都在向梅林祈祷,希望你能用一根绳子二十四小时把哈利拴在你身边。”我打断了她的道歉,发自内心地说,“我们都知道,你在做最正确的事情。”
赫敏抽了抽鼻子,看起来松了一口气,她继续说:“你也回来了,罗恩说还顺路救出了卢娜和迪安,真好,我们之后再找机会联系塔卢斯——”
我的心脏瞬间被揪紧了,下意识地背过身去不想让赫敏看到我脸上突变的表情,好在她刚刚醒过来不像平时那么敏锐,没有立刻发现我的异样。
“窗外有东西。”我猛地站了起来,抽出了魔杖,隔着窗帘也能隐约看到一道光芒正在逐渐向我们靠近。
“好像是守护神,嘘!”赫敏勉强坐了起来,“有人在给我们传消息吗?”
那只散发着浅银色光芒的乌鸦优雅地落到了我的面前——尽管我从来没有见过爸爸的守护神,但当它张开嘴开始用他冷淡的语调说话时,我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惊讶。
“妈妈平安,勿回复。”乌鸦说完就逐渐消融在了空气中,直到赫敏伸出手来帮我擦眼泪,我才发现自己刚刚已经无知无觉地泪流满面。爸爸救出妈妈的喜悦和朋友骤然离世的惊愕混合在一起,就像有两只手在用力撕扯我的脑袋一样,我觉得自己的脸麻木了,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斯内普教授的守护神是乌鸦?”赫敏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那我们之前的猜想就完全错了……我们还以为他和你的守护神是一样的,都是狐狸。”
“嗯?”我很高兴她能自己找一个话题,让我不至于坐在这里痛苦地思考如何委婉地告知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狐狸?”
“对了!”赫敏发出了一声惊呼,“宝剑,格兰芬多的宝剑——你们从贝拉特里克斯那里抢回来了吗?”
“嗯。”我点了点头,强迫自己表现出对这个话题感兴趣,“那是真品吗?我之前听那个叫拉环的妖精说,从霍格沃茨转运到古灵阁里的那把宝剑是高明的赝品,真品又怎么会到你们手上?”
“之前我们都以为是你爸爸交给我们的。”赫敏喝了几口我端给她的热茶后回答道,“当时我们刚刚拿到第一个魂器,想了很多办法也没能销毁它。这个时候哈利想到了格兰芬多的宝剑曾经浸润过蛇怪的毒液,但总不可能大摇大摆地去霍格沃茨取——后来有一天,我们扎营安顿下来,哈利说他们看到了一只银白色的狐狸守护神,它引导着他们在一个湖底取到了格兰芬多的宝剑,然后罗恩用宝剑销毁了魂器。哈利一直坚信变出守护神的人是你,但我和纳威都知道你被抓起来了——所以猜测是斯内普教授做的。”
“魂器?”这个词我从来没有听过,“那是什么?邓布利多要求你们寻找的东西吗?”
“啊,”赫敏捂住了自己的嘴,“我不该在你面前提这个。”
“我想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小屋里那种我已经陌生的温暖气息,和着柔软的枕头和床褥正在让我的眼皮开始变沉。这种感受很奇怪,身体已经精疲力竭恨不得下一秒就坠入黑甜的梦境,脑子里却还有一只警铃在不断尖啸,我发现自己的目光又无意识地看向了被海风吹得露出一道缝的窗帘,深呼吸一口气后转过身来同赫敏继续交谈,我尽量简单地告诉了她自己的一些猜测,“我已经想明白了为什么邓布利多教授会在一开始不让我知道那些事,他应该很久以前就推想过目前的状况——神秘人会通过抓走我和我妈妈来威胁我的爸爸,也会通过我来探知你们到底知道了多少东西,邓布利多成功了,至少现在神秘人对你们的计划还一无所知。”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纳威走了进来,脸上仍然泛着难看的青色。他看了一眼赫敏,又看向我,在我微微摇头后,他才开口:“艾莉丝,我想你妈妈已经被救走了。刚刚我感受到了神秘人的暴怒,他直接杀掉了向他报告阿兹卡班发生集体越狱的一个大高个食死徒。”
“斯内普教授已经用守护神告诉了我们这个消息。”赫敏端详了一下纳威的表情,突然说,“这是难得的好消息,为什么你们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呢?”
“你刚刚和我说到了魂器。”看到纳威慌张撇过脸的动作,我清了清嗓子转移赫敏的注意力,“那到底是什么?”
“一种极端邪恶的、保存自己灵魂碎片的器具。”赫敏还在用疑惑的眼神轮番观察我和纳威的脸,但也回答了我的问题,“邓布利多教授通过调查和推测认为神秘人使用了它来确保自己永远不会死亡——只要还有一片灵魂被魂器保护着,他就能像这次复活一样从头再来。”
“那你们找到了它,”我感到了一丝欣慰,“还把它销毁了,这就说明……等等,你刚刚说,‘第一个’?”
“当时我和哈利也是你这样的表情。”纳威一边揉着额头抗拒着伏地魔的情绪一边低声说,“神秘人当年向斯拉格霍恩打听怎样制造魂器时,说过想把灵魂分成七份。”
“哈利之前从斯拉格霍恩教授那里取走的‘武器’,就是这段回忆?”我的嘴不受控制地张大,这种震惊的情绪冲刷走了不少睡意和悲伤,“那就是你们要找七个魂器并销毁它们,目前只完成了第一个——”
“进度没有那么慢,但是也没有太多进展。”纳威疲惫地摇摇头,发现赫敏一直在盯着他脸上的泪痕看,他赶忙搓了搓脸,“首先,他应该只有六个魂器,第七片灵魂虽然只是残破的碎片,但还在他复活的身体里——大概灵魂受损就是他越来越不像人的原因;其次,邓布利多教授生前已经摧毁了一个魂器,神秘人家族的戒指……他的左手受伤也是因为戒指上的黑魔法,他认为我二年级时用蛇怪牙齿刺穿的日记本也是魂器之一,然后我们用相似的办法摧毁了挂坠盒——还剩下三个。”
“戒指和日记本?”我缓慢地重复道,脑子里开始闪过之前在地牢里强迫自己一遍遍回忆记牢的、从伏地魔那里窥见到的东西,“挂坠盒……是不是还有赫奇帕奇的金杯和拉文克劳的冠冕?”
“你是怎么知道的?”纳威一下子站了起来,消瘦出轮廓的脸上全是惊讶,“你不应该知道这些——”
“呃,神秘人对我用摄神取念的时候,我反过来偷看了一部分他的回忆——那个时候他情绪失控,根本没有察觉到,放心。”我看见赫敏捂住了嘴后连忙安慰她,“但我看到它们之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么这样就全说通了,我看到的就是他有关魂器的回忆——但这样算还少一个,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