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莫名其妙的圣诞节来访中,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我当然也没有什么好话能同他讲。圣诞节之后的时间平静又难熬,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过去,根据卢娜制作的日历已经到了三月。地牢里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奥利凡德先生开始断断续续地低烧,从前的那些伤寒药膏都不再管用了,就在我们心急如焚、卢娜和迪安也开始出现低烧症状时,我有一天居然在地牢的门缝里发现了两种急需的魔药原材料——虽然都只有一两根,地牢里也没有办法进行熬煮,但是捣碎放在以前赛娜送来的药膏里还是有效缓解了他们的病情。
我最初以为是阿斯托利亚在冒险帮忙,但我们从来没有在门口听到过任何人的脚步声。那些塞在门缝里的东西很少,而且出现的时间极不规律,我们轮流值班守了几天都没有结果后只好放弃。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一天,已经精神不济的卢娜突然轻声问,“有人在喊——在喊赫敏!”
“你是不是又发烧了?”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烫人,刚刚这么说完我们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恐怖的、拖长了的尖叫,这个声音来自上方。
“这是在被钻心咒折磨吗?”迪安虚弱地问,“听起来很近,是在哪里——”
“门厅。”我感到了一丝恐惧,“地牢在门厅的正下方,伏地——神秘人或者食死徒审讯我和奥利凡德先生的时候都在另一侧的客厅,所以我们平常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赫敏!赫敏——”
现在不需要卢娜说了,我们所有人都听到了门外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咆哮。
“我再问你一遍,这把剑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告诉我实话,你这个下贱的泥巴种!”我刚刚艰难地辨认出贝拉特里克斯暴怒到疯狂的吼声,地牢的门被粗蛮地撞开,三个被绑在一起的人就像一个轮子一样被推了进来,其中那个脸唯一还保持着正常的人还在不断奋力跳跃着,继续大喊:“赫敏!赫敏!”
“我们捡到的——捡到的——无意中捡到的,拜托了!”被审讯的女人用不正常的尖锐声音喊叫着。
“我知道你很着急,罗恩,但是我们现在需要想个办法,冷静一点——”
“上面的人如果是艾莉丝你能冷静吗!那个疯婆娘什么都做得出来!赫敏会死的,他们为什么不抓我去——”
“哈利说得对,罗恩,我们只有想出办法才能救赫敏——”
我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半分钟都呆坐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我身边的卢娜轻声开口:“哈利?罗恩……纳威?”
罗恩就像被施了一个无声无息咒一样立刻停止了嘶喊,他们三个还没有适应地牢里的黑暗,手忙脚乱地靠着墙面才开始走动,卢娜把我拉了起来走向他们。
“我可不希望你们也被抓到这里来!”卢娜显得很忧虑,“你们看起来很不好,就像被笑面蜂蛰了——”
“卢娜,你能帮我们把绳子解开吗?”纳威打断了她的话,急匆匆地发问。我甚至只能通过纳威和哈利额头上不同形状的伤疤来判断他们两个谁是谁——纳威的伤疤是特殊的闪电形状,哈利的伤疤是被我用神锋无影咒误伤的,只是一道直线。
“可以的,我们这里有一个生锈的钉子,呃——是艾莉丝负责收起来的。”卢娜看向了我。
“在水壶边的那个石砖缝里。”我这才回过神来,“我马上去拿。”
“艾莉丝?”地牢里沉默了一秒钟,我听见了哈利迟疑的声音。“
“她就在你旁边呀,哦这里太黑了,你们肯定还看不见。”我的手一直在发抖,卢娜从我手里接过了那枚铁钉开始割他们手腕上的麻绳,“罗恩,你这样乱动我很容易割伤你——”
“我的口袋里有熄灯器!”罗恩喊道,“在我的口袋里,你摁一下就会有很多的灯光!”
这对我们这些已经适应地牢黑暗生活的人来说不是个太好的主意,随着咔哒一声,从卢娜的手里飞出了很多柔软的、散发着明亮光芒的光球,就像好多个小太阳一样悬挂在空中,将整个地牢照的亮堂堂的,我的眼睛因为强光感到了一阵尖锐的刺痛,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等视野里的青黑色逐渐褪去之后,我看清楚了哈利的脸。
和纳威一样,他的脸比平常大了至少两圈,皮肤亮晶晶、红通通的,肿胀起来几乎完全覆盖了他的眼睛,简直要把他鼻梁上已经出现了裂痕的黑框眼镜给挤散架。黑发乱糟糟地向着四面八方支棱着,最长的部分已经披到了肩膀——如果不是声音没有变化,走在街上迎面相遇我觉得可能都认不出来他。
“我知道你们的重逢很感人,但能不能先想想办法!”卢娜解开罗恩的绳子后,他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一样绕着地牢一遍遍地乱跑乱摸,甚至尝试没有魔杖使用幻影显形,结果就是重重地摔在了因为潮湿而滑溜溜的地上。他爬起来吐出了嘴巴里的干草,暴躁地冲着被卢娜扶住才没有靠着墙倒下的纳威和走向我的哈利怒吼,“赫敏还在上面受折磨!”
不用他再提醒我们了,赫敏又一次以一种恐怖的声调尖叫了起来,声音就像一把尖锐的刀子捅在了我们所有人的身上。
狼与三色堇(中)
尽管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在提醒赫敏·格兰杰,在这个时间段大部分的计划都赶不上变化,她还是坚持从那个串珠小包(落在地上会发出成吨重物才会产生的巨响)里翻出了一个全新的事项提示本(“你是不是把整个霍格沃茨都装在那里面了,赫敏?”罗恩·韦斯莱的提问获得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开始往上面一项一项的罗列他们现在需要做的事情。
他们已经知道了那个在山洞里留下假挂坠盒的R.A.B.是谁,并且在克利切那里得到了证实——并不能责怪塔卢斯·布莱克没有第一时间想起R.A.B.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叔叔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他甚至不能准确地回忆起叔叔的中间名。毕竟布莱克家族从来都不是一个每年圣诞节会举家团聚的温馨家庭,小天狼星·布莱克从懂事起就像躲避瘟疫一样试图逃离这个家族加诸于他身上的特质,自然不会把自己在这个昏暗老宅里如何长大的故事当作什么趣事同自己的儿子提起。
事情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一些,他们居然已经掌握了一个魂器的准确线索,尽管这个线索的指向并不令人愉快。斯莱特林的挂坠盒居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存在于格里莫广场12号,他们甚至可能在大扫除的时候都触摸过它,然后把它和其他乱七八糟的生锈破烂丢进了垃圾袋,忠实执行雷古勒斯·布莱克最后命令的小精灵偷偷摸摸把它又捡了回来,藏在了自己脏兮兮的碗柜里——挂坠盒被蒙顿格斯·弗莱奇偷走后,最后被一个长得活像癞蛤蟆的女人敲诈得手。当然,这个线索过于明确了,放眼整个英国魔法界,可能都不会有比多洛雷斯·乌姆里奇更像癞蛤蟆的女人了。
“波特先生一死,他们就迫不及待把这个老妖婆恢复原职了吗?”罗恩脸色不佳地坐在赫敏的旁边看她在提示本上写几句又涂改好几下,赫敏皱起眉头瞪了他一眼,然后用担忧的眼神看向坐在对面小沙发上沉默的哈利·波特。
“我甚至宁愿哈利像你当时那样,不吃不喝,变成狗躲进衣柜里。”几天前赫敏在反复向塔卢斯叮嘱善待克利切后忍不住还是提起了这件事,“他现在看起来太正常了,正常得不正常,你能懂我是什么意思吗?我感觉他就像一个机器人——”
“什么是机器人?”塔卢斯问道。
“呃——算了,就像一个被施了夺魂咒的人。”赫敏忧心忡忡地转过身又看了一眼正弯腰向克利切询问什么的哈利和纳威,“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不表露自己情绪的人,但是我觉得他的状态糟糕透了。”
塔卢斯·布莱克现在正在从儿时好友的身上切身体会去年他的朋友们面对他时的感受,他并不比赫敏更了解现在这个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的哈利·波特,这种帮不上忙的感觉让他异常的懊恼烦躁,他甚至在琢磨能不能找个理由让哈利摘掉眼镜和他赤手空拳地打一架,这样总比他一声不吭却夜不能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