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以为让你远离一切就可以阻止我?算到了那么多,为什么不替自己算算死期?”伏地魔的手指已经离开了我的脸,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讥诮和轻蔑。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刚刚窥探到了什么,我送了一口气,放任他的声音因为我的昏迷逐渐遥远,“把她带去和这个老头子一起关起来——我刚刚好像过了头,你——别让她死,她对我只剩这一点价值了。”
第91章 福洛林·福科斯
我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可能并不是晚上,走廊尽头的火把永远不疾不徐的燃烧着,只吝啬给这个昏暗的地牢一点点勉强的照明,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只有水珠沿着墙壁滑落的那一点幽微的啪嗒声会提醒人时间依然在流逝。
只要闭上眼睛,那天偷窥到的记忆就会如潮水一样涌到我的眼前,表情各异的、我并不认识的人在刺眼的绿光下直挺挺地倒下去,一个个并不知道代表了什么的奇怪场景,伏地魔越来越刺耳的高声大笑——它们无疑都代表了伏地魔背后的秘密,然而我就像一个抱着厚重箱子却完全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钥匙的人。
在一开始,我很担心伏地魔再把我抓去拷问,一旦他再用摄神取念撬开我的脑子,就会发现我偷偷查看过他的记忆。不过幸运的是,他大概觉得上一次就已经看完了我所有“有价值”的记忆,不再能向他提供任何邓布利多和两个男孩相关的信息。对他而言,我目前唯一的作用就是活着,等他抓到纳威和哈利之后再把我们一起杀掉。
我所在的地牢除了我和奥利凡德先生之外,还关着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男人,虽然身体消瘦,脸上却还残留着从前微胖的痕迹。在昏迷着的我和奥利凡德先生刚刚被食死徒们像死尸似的丢进来时,他把衰弱的奥利凡德先生抱到了远离潮湿墙壁的那一块地势稍高的地上,又在我们的身下都铺了一些干草,免得我们还没有醒来就受了伤寒。
“我已经在这里关了一整年了,我们都是靠着你这样新来的人才知道现在是几年几月几日。”男人把一只梳子和猫眼绿宝石发夹递给我,让我整理一下有点打结的长发,“喏,我有时候会用它梳一下胡子,希望你不要介意,这个发夹是你昏迷的时候从衣服口袋里滚出来的——应该是你的吧?毕竟地牢里之前关的都是男人。”
“非常感谢您。”我感激地把发夹和梳子都接了过来,发夹小心放在了口袋里。梳子虽然断了好几个齿,但是上面一点残留的头发都没有。担心头发末梢那一大片被泥浆扭结成团的部分会直接把整个梳子弄断,我皱着眉头用手指把那部分头发给一点点扯断了。
“其实一开始我就想建议你这么做,这种潮湿的地方还留着长发太容易着凉了。”男人已经转过头去继续照顾奥利凡德先生,给他喂每天被食死徒送来的一小碗清水,“不过小姑娘总是舍不得自己头发的——你要来点水吗,斯内普小姐?”
“不用了。”看见那一小碗水已经快见底,奥利凡德先生依然在大口的吞咽,我舔了舔嘴唇后摇头,感到一丝惊讶,“您认识我?”
“只能说有点印象。”他笑了起来,伸出手来和我握了握,“我是福洛林·福斯科,你虽然不认识我,但——”
“对角巷的福洛林·福斯科冰淇淋店。”我想起来了那个总是会在店外摆一整排小木桌和太阳伞的冰淇淋店,橱窗里摆着永远不会融化的草莓坚果碎冰淇淋球,旁边还搭配着香喷喷的华夫饼,没有一个小巫师能在这样的橱窗外挪动脚步。在还没有攒下属于自己的零花钱时,被妈妈带去对角巷是我最期待的时光之一,因为虽然我什么都不说,但是只要我盯着那个橱窗看一会儿,妈妈就会笑眯眯地带着我坐在灿烂的阳光下分享一大碗冰淇淋,顺便点评几句老板改良的配方。
“您的记性真好。”我接过了他擦拭完奥利凡德先生面颊的毛巾,在他的示意下把它浸泡在了墙角边的一个小盆子里(那个盆子在接墙角不断落下来的水珠),“开店的老板是不是都要有记住自己所有顾客的能力?”
奥利凡德先生咳嗽了几声,抖动了一下松弛的眼皮后却并没有醒过来,不过福斯科先生看起来并不太担心。他走过来把刚刚我躺着的干草收集起来,垫到了奥利凡德先生的脑袋下面让他能睡得更舒服一些,我这才发现奥利凡德先生所在的墙边有一道裂缝,缝里吹来的风中能感到一丝微弱的温暖。
“我可不像加里克,能记住哪一个巫师什么时候来自己的店里买走了一根什么样的魔杖。”他带着我蹲在奥利凡德先生身边一起取暖,笑着说,“我记住你是因为哈利·波特,他爸爸帮过我大忙,所以我一直给他免费的冰淇淋。从前有一个暑假你们都在我店里,他在隔壁桌一直悄悄看你,我让他和你试着说说话,他就不停摇头,从没见过那个调皮小子那么害羞的样子——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应该是一个年级的学生吧?他后来和你说过话吗?”
“呃,”我脸上一阵发烧,“他……呃,那个……后来我们在一起了。”
“噢!”福斯科先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因为这个被抓来的吗?加里克说神秘人一直在追捕哈利和纳威·隆巴顿,他准备用你来威胁他们,是不是?”
“嗯……”虽然他无疑是个好人,但我也不能告诉他任何有关预言的事情,这种信息甚至可能会害他丢掉性命。
好在福斯科先生看起来只是想和人聊聊天,或者他把我那个犹豫的声音当成了肯定的回复,转口又喃喃道:“希望那两个孩子好好的。我听加里克说神秘人杀掉了詹姆……我很难过,他是个很好的人,当然啦,老波特夫妇只有詹姆一个独生子,所以他年轻气盛的时候因为被宠过了头,显得有点嚣张傲慢……他妻子也很好,把哈利教养得很好,虽然调皮但是懂得分寸……一下子全都死了,只留下了一个孩子还在逃亡……”
我感到一阵揪心的难过,脑袋又开始钝痛起来。
“嘘。”当我看见他从干草堆底下掏出一根食指长短的木棍对着干草念念有词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福斯科先生赶忙在嘴唇边竖起了一根食指阻止我因为激动发出声音,警惕地朝地牢的门口看了看,确认外面没有动静之后才压低声音说,“他们逼加里克给卢修斯·马尔福重新做一根魔杖,加里克偷偷留了一些边角料做成了它——不过施不了什么魔法,只能勉强把这些草堆弄得干燥点……这里太潮湿了,我现在浑身的骨头都在痛,你过来帮我把他的头稍微抬起来一点……可怜人,因为太过优秀反而要受这样的折磨,希望他能熬过去,不然英国的孩子们以后该去哪里买魔杖呢……”
“您又是为什么被抓到这里来了呢?”我尽力压抑住自己想从他手里把那根短短的、但能让我勉强再接触一点魔法的木棍抢过来的念头,随便选了一个问题问道。
“大概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惹到过他们之中的某人吧,趁着机会报私仇。”福斯科先生居然还开了个干巴巴的玩笑,“我想总不会是神秘人想吃冰淇淋却没有食死徒会做,他们似乎已经把我忘记了。”
空气中一阵轻微的爆响,我们警惕地抬起头来,却看见神情慌张的赛娜捧着一个托盘出现了,家养小精灵看上去就像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托盘里还冒着热气的杯子在她的手里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撒一大半,我赶紧冲过去接住了差点滑倒的她。
“赛娜,赛娜被女主人派来给小姐送吃的!”她声音尖尖,放下托盘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身上的肮脏枕头套,“这是听黑——黑魔王的吩咐,不可以让小姐死掉!”
“出什么事了吗,赛娜?”我看见她网球那么大的眼睛一直不自觉地往地牢的门口看,身体也在微微发抖,就像外面有人在监视似的。
“你在里面下了毒吗?”福斯科先生敏感地发问,“有人吩咐你来给斯内普小姐下毒,你在撒谎?”
“不——不是的!”赛娜被吓了一跳,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赛娜是专门照顾少爷的小精灵,怎么可能害小姐呢!有人、有人闯进了庄园杀人,一团糟,一团糟!赛娜是因为——不可以说!赛娜是个坏精灵!坏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