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130)

“不过是药……”

“不完全是。”羽心说已无可隐瞒,即全盘托出,“你用不着自己冒险,那样……很容易咬到自己。”

“活的?”越行锋试探道。

“是虫药。”羽长吁一口气,合目不语。

沈翎记起曾在书中看过北狄民风世事,其中提过一种山间特有的小虫,大多人称之“虫药”。忆起书中那些恐怖形容,沈翎不由战栗。

越行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之前,我猜中了。那本账簿,呵呵,真假掺半。”

提到账簿,沈翎缓过神:“你是说与北狄的那笔五万两?”

越行锋点头道:“香料只是掩人耳目,北狄往来之物,真正能值五万两的东西,除却珍宝,想必只有虫药。冬青啊冬青,你还真是没闲着。”

所谓买卖情报维持整个花家?一股寒意窜入沈翎心间,花家少主……呵,真是了不得。

眼角褐色一闪,沈翎见越行锋迈步往门外走:“去哪儿?”

越行锋单臂高举,朝后边摆动:“我这就去找那群老头聊聊,等我。”

*

屋里晕着三个人,沈翎紧闭门窗,独自守着,心底像爬着几只蚂蚁,骚动难耐。

越行锋去了两个时辰,居然还没回来!难道那个虫药……他……但愿是杞人忧天。

羽依然定在原处,尚未自解穴道,眼见沈翎如此,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虫药的可怕,花冬青曾再三叮嘱,如今出了漏子,已是很难交待……门前有人影掠过,抬眼看,是越行锋。

沈翎自然一眼见到,赶忙前去开门,将一脸复杂的越行锋给迎了进来。看他落步沉稳,暂且安心。

越行锋一见羽,立即快步过去:“我本想趁穆元不备将虫药放出,可那虫子太凶,我手慢了些,它一下子蹦入火盆之中……”说到这里,突然攒出一个笑,“还有另外一只么?”

“火中可有绿光?”羽问得利落。

“有,还冒绿烟。”

羽目露惊诧,慢慢平复:“你歪打正着,竟然用对了。”

沈翎一头雾水:“你们说人话会死么?”

第164章 荡气离城

虫药的使用方式,不是啃噬,而是焚烧!

越行锋一时手抖,竟然给蒙对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强运?沈翎有点心塞。

随毒火四散,最终导致十知阁中七位长老中招,包括穆元。

由于罪证已化作灰烬,十知阁再度将病因归结于瘟疫横行。

因疫情扩散至宫中,连修为高深的众长老也不能幸免,故此,常目终于决定让越行锋等人暂时出城避祸,待疫情缓解,再行归来。

夜半深更,果真是潜行的好时机。常目召集影魅,与其他两位未染病的长老,一同护送越行锋三人离开朱雀宫。

三人同六名影魅一道坐在车舆之内,略显拥挤。沈翎与众眼白兄面面相觑,略感无趣。

越行锋看他拘谨,附耳过去:“媳妇,这么安静?”说着,把他的手裹在掌心。

众眼白兄纷纷侧目,盯得沈翎浑身不自在,想把手抽开,奈何被握得更紧。沈翎斜斜一瞄:“这么多人在看。”

越行锋直接张臂往他肩上一揽:“怕什么!”

沈翎脑子一僵,浑身血脉连带卡了一卡,正要说什么,却闻越行锋耳语:“冬青在外面。搂紧点。”

这是什么逻辑?花冬青在外面就要搂紧?沈翎未及想得更多,车身勐地一震。

车内本就拥挤,这么一震,整一个歪七扭八,若非越行锋死死锢着,指不定得跟那些眼白兄摔成一团,到时候什么形象也没了。

话说,羽呢?差点把她给忘了。往歪斜的车舆里一扫,她正扶着窗子坐着,以蔑视的姿态,看着那六位仁兄。

沈翎索性圈住越行锋的脖子,也顾不得脸面,他可不想摔成那副德行……啧啧,有俩都滚了出去。

余下的四名影魅很快稳住,不顾外头状况,只管抽出刀剑挡在门前。可刀还没握稳,一道长鞭就抽上脸,还没反应过来,密集掌风又连绵而至,腰腿上一疼,接连摔出车外。

羽的长鞭在车内留下不少深深的痕迹,有一道正在沈翎耳畔,方才若是击中,沈翎的耳朵可不保。

越行锋倒是一派闲适,只顾搂着沈翎,悠闲道:“你出手也知些分寸,看把你主人吓的。”

沈翎被吓得结结实实,但此刻如何能够承认!他话锋一转:“什么情况?”

羽双手缠着长鞭,径直坐去车帘后边,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她说:“主人,你与他坐着就好,大小姐一人足矣。”

之前听说十知阁的老头很是恐怖,遇上花家第一难缠的花冬青,不搞个两败俱伤,怕是不行。沈翎有点担心,一旦打起来,两方势均力敌,只怕他表姐可讨不到什么便宜。

四周逐渐平静,随拔剑之声不绝于耳,但听来感觉十分无力。

花冬青的声音辨识度极高,清幽好听的人声硬是吼出巾帼之势,令人神魂抖三抖:“老家伙,快放了我表弟,否则今天要你好看!”

吼得如此直接,让车内的两位爷们颇感汗颜。还没汗痛快,花冬青又开始吼起,大致是天罡十二卫与尔等相斗必胜云云。整个过程中,常目竟插不上一句。

常目似乎很沉得住气,待花冬青说完才道:“原来是花家大小姐,幸会。只是此乃我南越之事,而花家少主亦是心甘情愿跟随,你又何必勉强?”

车内的某人目测花冬青压根没听常目说话。果然,花冬青说得万分镇定:“你确定不必我勉强?你身为南越长老之首,现在要让所有南越子民为你的执着而陪葬,这样真的好吗?”

常目震怒,青木长杖发出“咚咚”响声:“是你下毒!原来是你!身为花鸢尾之后,居然如此歹毒!”

“最毒妇人心,没听过么?”花冬青说归说,顺带嘲笑。从窗缝里看到的她,眼角挑起,全然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眼底的潜台词明显就是“老娘就是这么狠,有种打我呀”的意味。

“交出解药!”常目怒不可遏,音色颤抖,异常激动。

“先放人。”花冬青低头看指甲。

“你!”依照当前形势,常目的确无从选择。他不得不佩服花冬青的胆识与智慧,仅用一招,便戳中他的弱点:南越子民。

无民,何以为国?常目虽是忿恨,但只得承认,他败了,轻易地败了。

马车被无情征用,由始至终,越行锋与沈翎均未露面。

正当二人感叹下三滥招数的魅力,但闻常目正声道:“越行锋,有朝一日,你必定重回南越,且是心甘情愿!这一天,不会远。”

越行锋搂着沈翎,朝外头一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听闻影魅“啊”地一声惨叫,花冬青钻进车舆:“给我挪个地。”见两人疑惑,面若平和地作出解释,“哦,我踩着一个上来的。”

*

如花冬青所言,武功无法解决的事,交给花家即可。事实确是如此,花家赢得轻而易举。

天罡十二卫护卫车驾四方,对车内漫出的各种声音,秉持一种诚恳的沉默。

羽早已在车外护卫,车舆之内只有花冬青一人面对那俩腻歪的情人。

眼神凉凉地瞅着两人卿卿我我,一路上没完没了,谈话内容亦是由重复到低俗。花冬青自认习以为常,然见他们变本加厉,又感到一些不适应,尤其是越行锋左一个“媳妇”、右一个“媳妇”叫着,听到最后,竟有些反胃。

沈翎最先察觉花冬青的异样,连忙将越行锋推开,试图坐到花冬青身边,哪知脚还没迈开,身子又让人给捞了回去。

这下子,花冬青是当真忍无可忍:“我还没死,你们就不能节制一点?要是刚才那些被外人听了去,岂不是笑话!”

一句话直戳沈翎心间,他徒劳地掰着越行锋的手:“没听我表姐说的么?先松开。”

越行锋哪里肯听他的话,只懂得越搂越紧:“这么多天都没好好抱过,待今晚寻了客栈,你可得好好补偿我。”话说着,目光毫无掩饰地看去花冬青那头。

把话说得如此露骨,哪怕是死人,也会在棺材里把坟土抖落大半。

沈翎听得一脸绯红,碍着花冬青在场,也不知该如何回应,羞愤地低下头。

越行锋看心上人为他脸红,不由心花怒放,更加旁若无人、肆无忌惮,把沈翎横抱在腿上,在花冬青愣神的眼光中,开始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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