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CP完结】(28)

出题人改了数据,似乎确实是这样设计的。

到这个步骤迟扬自己可能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何弈已经能看到底了,他放下笔,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你不是……”

你不是根本不听课,上学纯属混日子的吗。

“嗯?”迟扬直起身子,拉开一点距离跟他对视,被他直直看得也有些心虚,“……怎么了,不对吗?”

“对……”何弈看了片刻,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太礼貌,想问出来的话也有些失礼,还是咽了回去,“没什么,快上课了,水……”

他的本意是快上课了就不用帮他接水了,但迟扬也不介意自习课迟到,闻言“嗯”了一声,转身便走了出去。

何弈定定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意识到自己的感冒确实还没有痊愈,专心写题的时候没察觉,这时候思绪一停顿下来,就有些昏昏沉沉的难以继续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至少这两天,迟扬身上那种隐约的矛盾感似乎变重了。

已经是最后一节自习课,按照惯例,何弈还要坐到讲台上去管理纪律。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些全无逻辑的猜疑,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后门的方向。

到开水房十几米的距离,怎么还没有回来。

“迟扬同学,是这样的,你的家庭情况呢……”

办公室的打印机没纸了,隔壁桌老师在抱怨消耗太快,又要去楼下文印室借纸。

迟扬一只手放在口袋里,慢慢地绕他那根耳机线,对班主任的劝解左耳进右耳出,无视得明明白白——也不是不懂事,只是这样类似的话他实在听了太多,对方总是那副居高临下的态度,不见得多了解情况,要他容忍退让的说辞倒是很多。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沙发上女人带着的小姑娘还在哭,明明穿着白纱裙子打扮得像个小公主,哭起来却狼狈极了,活像是缺牙的红脸猴子——小猴子被他扫了一眼,才微弱下来的哭声又有逐渐嘹亮的趋势,肩膀一抽一抽,隐隐有哭到天荒地老的意思。

迟扬的长相原本就算不上阳光帅气那一类,好看是好看,却总有种浑里浑气的凶劲儿,尤其是这时候不耐烦得厉害了沉下脸来,几乎有些被气笑了,被他这么看着都很考验人心理素质。

“迟扬同学……”

“我知道了,”他懒得再理会这些闹剧,一推椅子站起来,在有些刺耳的动静里压抑着脾气回答道,“让她们先回去,别丢人现眼,想找人直接联系我。”

“可你——”

“传个话就行了,成吗老师,别逼我干什么让您难做的事。”

他没给对方再接话的机会,径直越过那位自称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他的生母和她的女儿,走了。

实在是一场闹剧。

就不能把话说明白些,要钱就是要钱,要好处就是要好处,摊开来一字一句说清楚,怎么都好过这样大动干戈地来学校找他,说那些虚情假意的套话。

回教室之前他还去了趟开水房,把何弈的水杯带回去——一边有些愧疚地想着,小病号被他一言不发晾了这么久,该闹脾气了吧。

——但这三个字显然是不会出现在何弈身上的。

走进教室的时候下课铃正好响了,饭点,他无意挡路,还靠在走廊上等了片刻,直到蜂拥而出的人群散了才走进去。他家小病号视铃声为无物,在讲台上坐得笔直,鼻梁上架着眼镜,正安安静静地做一篇阅读题。

不知为何,他先前不太明媚的、充斥着抱怨和哭声的心情居然也跟着安静下来——至少那一刻恢复了平和,不再满心烦躁了。

“迟扬?”

“嗯。”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何弈背后,借着递水杯的姿势略微环抱住他。教室里没有几个人了,也看不见他们勾肩搭背的小动作,暧昧得明目张胆,广播里放着饭间音乐,是一首他听过却想不起名字的慢调民谣。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何弈似乎没察觉他的小动作,端起水杯拧开喝了一口,笔尖在纸面上勾勾划划,圈关键词,“是遇见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大事,已经解决了,”迟扬说,“喝你的,不用操心。”

何弈低低地“哦”了一声,果然没再深究——他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也很少流露出好奇心,这次能这么问他一句已经算得上难得了。

“晚自习还上啊?”迟扬看着他的作业,转移话题,“那个老师不是说让你早点儿回去休息也行么?”

“我没关系,”何弈说话还有些鼻音,写完最后一小题放下了笔,转头对他说道,“去吃饭吧。”

教学楼已经空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下楼梯,一时也无话。

走到最后一阶的时候,也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迟扬突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身后的人猝不及防,撞到了他身上,也贴着他的后背被迫停下脚步。

何弈:“?”

他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身高便正好与迟扬齐平,面前贴着的是对方的心跳,身后是偌大而安静教学楼,空旷走廊的尽头草木簌簌,麻雀扑棱着翅膀落下,停在连廊一角。

“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做?”他没有问对方为什么停下,却提了个与现状毫不相关的问题。

“嗯?”

“你和别人谈恋爱的时候,”何弈慢慢解释道,“这种情况下,她们会怎么做?”

他的语气平缓而认真,听起来并不带什么特殊感情,只是出于研究问题的心态认认真真问一句,想要一个可供参考的答案。

于是迟扬转过身,不太习惯这个视线相平的视角,便还是圈住他的腰往后走一点,把人从最后一级楼梯上抱了下来,下巴顺势枕在他清瘦的肩骨上,黏黏糊糊地沉吟片刻,钓他胃口:“你猜猜。”

“那就算了。”他总觉得何弈是笑了一下,话语里轻松的笑意是骗不了人的。下一秒有只手落在他头顶,迟疑地拍了拍,他听到何弈轻声说,你心情不好。

不是询问,更像在陈述事实。

“有一点,”他低下头,把半张脸埋进对方的肩窝里——有些硌人,少年的体温却很熨帖,有安抚人心的奇效,“不过看见你就好多了。”

何弈平静地让他靠着,也不避讳偶尔路过的同学,仿佛没有看到似的:“出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荞麦

何弈平静地让他靠着,也不避讳偶尔路过的同学,仿佛没有看到似的:“出什么事了?”

“我妈,说她女儿要上学,缺套房子……”迟扬一讪,“找我有什么用,我也不是孩子她爹。”

他不欲多言,何弈便也不追问了,无声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觉得自己怀里是一只毛绒绒的大型动物,别人见了都要绕着走,它却一点也没有察觉,还在晃着尾巴跟他撒娇讨抱。

他听见迟扬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黏黏糊糊地叫了他一声,哥哥。

“嗯,如果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我也可以帮忙。”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是想这么说。

“行了,”迟扬直起身子,顺手拍了拍他的头,“哪儿就到这一步了,没什么大事,走,吃饭去了。”

这个点去吃饭其实已经很晚了,何弈感冒没好,走得不快,两个人索性没抄近道,找了条人少的小路慢慢走过去,正好路过小书店,回来的时候还能进去转转。

“刚才不是问我该干什么吗,”迟扬陪他放慢脚步,“怎么说呢,我正经谈过的对象也没几个,还都不是在学校里,见面一般是出去约会……就跑过来啊,扑我怀里撒个娇之类的。”

他还是怀了一点隐秘的私心,凭空说出些模棱两可的、他自己也记不太清的情史,期待何弈真上了套,找他说的来做。

不过对方也不傻,至少现在并不打算就地实施,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还有呢?”

“还有啊……”迟扬继续凭空想象,“这种撞我身上的,一般就顺势抱上来了,讨个吻,或者说两句悄悄话。”

也不知道何弈听进去没有。他今天来吃饭没摘眼镜,细细的金属镜框映出一点路灯光,又落在眉眼间,掩住了眼底些微起伏的情绪。

应该是没吃醋。迟扬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神色,得出结论——何弈不是有话藏着掖着不说的人,大概也不知道冷战为何物,听到现在还没有出声打断他,应该是没因为这些话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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