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无知无觉躺着的闻观滋味也并不好受,身体像是坠入了滚烫的岩浆,剧烈的烧热着。
像是一个个烙铁印在身上。
脑神经更是酸痛的不行。
他迷蒙中像是回到了一个空荡荡的屋子。
里面的家具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地上落满了黄旧的纸张。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堆字。
却多是重复的字眼。
他走近。
身上的烧热似乎都淡了些。
是三个字。
“祈无病。”
“祈无病。”
“祈无病。”
全都是他。
似乎有着张牙舞爪的恶魔在黑暗的角落里蠢蠢欲动,想要在他失神瞬间拽他进入黑暗深处。
闻观头痛欲裂,猛地抽身出来,浑身像被水浇过一般。
他吃力的睁眼,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圆圆的头顶在自己身上晃。
祈无病拿着毛巾正在帮他擦身。
嘴里还不停的小声嘟囔着,“霍瞑是个坏蛋,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啊,你眼光怎么这么烂?我真是服了……”
闻观张了张嘴,嗓音低哑,“什么烂?”
祈无病猛地一惊,直起身说道,“啊,没谁。”
“我怎么在这儿?”闻观揉着额角左右看了看。
祈无病扯着嘴角,“你晕在地下室了,我把你拖上来了。”他停顿了一下,“那个,你知道我是谁吗?”
闻观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他,“祈无病。”
祈无病忽地松了口气,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就是瞬间放心了,“啊,对,没错。”
他又认认真真的重复了一遍,“我是祈无病,不要认错。”
闻观微微侧头,“怎么,我把你认成其他人了?”
祈无病冲他摆手,转身就往外走,“没啊,我先去厕所。”
闻观看着他的背影,眼神罕见的专注。
漫无目的跑到厕所的祈无病撑着洗手台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以前的闻观不是这样的,他一直高高在上,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
自己还曾经打赌他会孤独终老,怎么现在就有凡心了?
果然是不同的世界,不同的人吗……
“难道是脑子坏了?”祈无病烦得口不择言。
为了治疗自己奇怪的心情,他决定,从闻观家搬走好了。
说来还挺巧。
那个帮自己留意空房的婆婆竟然在这个时候打来了电话。
说是空出了一个路边小街的门面房,二楼也空着,可以用来住。
重点是位置非常好,离酒吧很近。
这么好的机会,祈无病必须直接就抓住了。
回家就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完,他坐在地上发了会儿呆,看着身边老实趴卧着的福哥,心底瞬间升起了一丝不舍。
狗是肯定要带走的。
那,人能不能一起带走啊。
他拍了拍福哥的头,起身就给Alston打了个电话。
“有时间吗?见面聊聊?”
Alston的工作室还是那么的阴森,像个拷问室一样。
他的一头卷毛更长了些,把眼睛遮的严严实实,祈无病一度怀疑他不是靠眼睛看路的。
“怎么,脚上那玩意儿戴着太舒服,来让我给你锁死呢?”Alston勾着嘴角笑。
祈无病往椅子上一坐,正要点头还是止住了,“我还是听闻医生的吧。”
Alston晃悠到他面前,语气里全是不可思议,“啧,没想到你会跟他走这么近。”
祈无病歪了歪头,“为什么这么说?”
Alston嗤笑了一声,“他不是正常人啊,脑子有病那种。”他凑近了一点儿,“不如,你跟着我得了,在这儿给我当个助手,我看你特顺眼。”
祈无病的注意力全在前半句,“脑子有病?怎么个病法?”
Alston沉默,半晌说道,“你来就是为了查他资料的吧?”
祈无病“害”了一声,“这都被你发现了,你真聪明。”
Alston:“……”
闻观走出医院的时候,头还有些昏沉。
袭珧让他再休息会儿他也不听,非得回家。
他现在很想见祈无病。
很想很想。
还没看够,人就跑了。
闻观有些焦躁。
记忆的一大块,还是空白的。
总是混混沌沌像是被什么遮盖着,就差最后一步掀开它。
就剩下,最后一次电|击神经了。
闻观突然轻笑出声。
拥有所有记忆的那个自己,似乎早就笃定记忆会回归。
他料准了自己所有未知的想法。
但现在却出现了变化。
那晚监视器里的自己,明显就是在透着摄像头和未来的他对视。
带着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冷漠和高傲。
失去记忆前的闻观到底怎么想的,想要做什么,目的是什么,他一点都不关心。
他只相信现在的自己。
问了很多遍了。
祈无病在他这儿是病人还是普通的朋友?
都不是。
答案是什么,其实心里早就清楚了。
那记忆还找么。
不找了。
他这么告诉自己。
既然你选择忘记,那就全忘了吧。
我最想要的已经近在眼前。
现在只需,紧紧握住。
不顾心底深处翻腾的黑色浓雾,他极力克制着大脑的疼痛撕扯,拉开了车门。
“闻观这个人,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就觉得相见恨晚惺惺相惜。”Alston顿了顿,“只因为他身上有那种我最欣赏的危险气息,总觉得他会因为什么做出不要命的事儿。”
“后来,还真应验了。”
“通过黑市找我买猫眼监视器,和一个臭名昭著的重刑犯走的很近,剖尸拿器官,亲自试验被禁的机器,制造车祸现场,每个拎出来,可都是要判刑的。”
Alston盯着祈无病,“知道我为什么把这些秘密都告诉你吗?”
祈无病摇了摇头。
“我实在想看看,他发火的样子。”Alston贱兮兮的开口。
祈无病一脸无语,“发火?就因为这个?”
Alston耸了耸肩,“他不怕我告诉任何人,除了你。”
祈无病淡淡地问,“是除了我,还是霍瞑?”
Alston哈哈大笑,“你不就是霍瞑吗?有区别吗?”
祈无病起身就走。
听了一堆让人不爽的。
倒也是有些收获。
猫眼监视器,又耳熟又眼熟的玩意儿。
不就是那些被藏在画里的东西么。
竟然是闻观买的?
但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同一批。
霍瞑是谁杀的。
霍乱又去了哪里。
那个制药的,和视频里卖给霍瞑迷|幻药的又是否是同一个人?
以及,这些人和闻观,到底有什么关系?
抱着越来越多的疑问。
祈无病一无所获的回了家。
刚打开门,就闻到了一阵食物的香气。
腰上系着围裙的闻观拿着个锅铲出现在眼帘,只见他像往常一样懒洋洋的靠着门框,面无表情的挥铲子,“哟,回来了?”
地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不见了,干净又空荡。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第33章
“我行李呢。”祈无病咬着煎蛋问。
闻观慢条斯理的切香肠,“收起来了。”
祈无病奇怪的看他一眼,“租金我已经转给你了,是你自己不收的,扣我行李是什么意思啊。”
闻观一脸淡定,“你现在是我的病人,得对你负责。”
祈无病皱了皱眉,“我觉得我现在没毛病了,特正常。”
“找到让你硬的人是谁了么。”闻观语气平静,却一鸣惊人,话题跳跃的让人懵圈。
祈无病愣了一下,耳朵有点热,他佯装不耐烦,“我看视频才有感觉的,怎么突然问这个啊,我真是服了……”
闻观说,“什么视频,我看看。”
祈无病:“……”
“今晚做一次身体检查,如果真没事儿,你想走我也不拦着。”闻观做了个总结低头开始吃饭,不再理他了。
祈无病一点儿都不想做什么检查,他觉得自己太不对劲了,自从搬进这个房子开始,就出了问题。
得修正。
得跑。
带着狗一起跑。
吃完饭,闻观破天荒的提了个小建议,“今晚一起睡吧。”
祈无病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果断拒绝,“不必了,我睡沙发挺好的。”
闻观倒也没坚持,转身就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