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衷寒居然点点头表示赞同。
“多接点活,找点事情做,再给我报点班学学外语什么的,充充电。”
安秦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话是他的懒鬼老板说的。
他掏出手机:“你等会啊,再说一遍我录下来,省得你一觉睡醒就反悔。”脑子里不停盘算着近期一直和他接洽的各个制作人,他瞅了眼宁衷寒,我能接活接到你怀疑人生!
*
谢院长难得来主持科室周例会,一众医生都在,会议室挤得满满当当。谢院长说话做事都是急性子,几十年如一日,不爱听人啰嗦也从不藏着掖着,开会时候拿出事先列好的提纲,一二三四条一个个来,说完结束。谢院长脾气很不好这一点,熟悉他的医生都知道。
所以说完正事之后,夏时被点了名,就这么站着挨了谢院长三分钟劈头盖脸的骂。结束之前她依言向周副主任道歉,周副主任没怎么为难她,点点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会议结束,谢院长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她给谢院长倒茶,殷勤地端到他面前。
谢院长斜眼看她,叹了口气:“怎么样,你心情调整好了没有?大概的事情你父亲昨晚电话和我沟通过了,情理可谅,但下不为例。”夏时这个丫头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后来又成了他的学生,再之后她出国深造,回国工作,他一点点看着她的成长。自身能力一流,工作态度一丝不苟,非常有责任心。他听到夏时翘了两天班的消息时还以为是谁跟他开玩笑。
夏时听了这话有点笑不出来,摇摇头。
“你啊,就是太感性,这对医生来说可不完全是好事。”谢院长没再说什么,换了个话题,“发热门诊之前都是耿旭初在上,你顶上吧。”
夏时点头,这是分内的事。
耿旭初已经在办离职手续。科室叶医生的老公在院办工作,夏时听她说耿旭初要去余氏的私立医院。想想也正常,没有找好下家他才不可能主动辞职。
谢院长喝了口茶,从眼镜上端瞄她:“还有啊,下学期医学院本科生的传染病学课你去代吧。”
“啊?”夏时傻眼了。
谢院长瞪着眼,不说话,就这么端着茶杯看她。
“老师……”夏时一脸拒绝,现在的工作量已经有些超负荷,再要去代课,那她下半年的日子得多难熬呀。
“耿旭初都行,你不行?”谢院长用了激将法。
夏时不吃这套:“我跟他可不一样,他天天光想着升官发财捧臭脚,您让他吃屎他都能立马眼睛不眨吃完,然后还能告诉您巧克力味的真好吃。”
“啧!恶不恶心!”谢院长啪一下放下茶杯,这茶是喝不下去。
他叹了口气,幽幽望过去:“你要不愿意,那我只能自己去上课。这下半年任务重啊,医院里的事情也多,科室还得上着心,手里的项目本来就不少,还有即将上马的。哦,对,还有我带的那几个活宝研究生差点给忘了。一把年纪咯,也没个家,不知道还能撑几年。”
夏时叹气,真是头疼:“您至于吗?”
谢院长仍看着她,等着。
“好好好!谨遵师命!就凭您老这状态绝对长命百岁。”夏时妥协,这些老人家平时装的色厉内荏,关键时刻卖起可怜来可一点不含糊。
谢院长看她关门出去,笑了,拿出手机给老友发了个信息:
“计划通。”
第 10 章
午休的时候夏时接到赵警官的电话,童谣的酒鬼老爹熊成慎终于被他们找到。说是在一个城中村的赌场里,正好,赵警官和同事们还顺便抓了个赌博场子。
她把下午的工作捋了一遍,计算了时间后没吃午饭赶了过去。是否进行尸体解剖最终需要熊成慎做决定,即便他压根就是个混蛋老爹。可是没办法,从法律意义上来讲,他是熊童谣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熊成慎看起来很苍老,一眼看上去的状态比起他的实际年龄可能老了十岁。他的肤色病态般苍白,脸上的褶子很多,一块块青紫的肿印不知道是不是欠了债被人揍的,一头的白发很显眼。他身上穿的衣服倒都还不错,名牌,可一旦凑近了就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烟味酒味馊臭味混杂而成的气味。
夏时从前没和熊成慎见过面,熊成慎自然也不晓得有她这号人。赵警官为双方做了介绍,熊成慎听说这是女儿的好朋友,特别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凑过来要握夏时的手,夏时皱着眉头看他伸出的右手,没理,他的手粗糙,骨节肿大变形,是长期干重活的结果。熊成慎脸上的表情讪讪的,缩回了手。
事实上夏时来之前熊成慎已经做好决定,接受女儿意外落水的事实,不做尸检。
“谣谣都走了,别再折腾她了。”熊成慎的脸上一片悲伤,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夏时说道,“就让她完完整整地走吧。”
夏时冷眼看着听着,不发一言。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想问,甚至这一路上在车里把想说的话都已想好。但当她真的面对着熊成慎之时,她突然觉得这些话全都没必要对他说。不论怎么样,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失去了唯一的孩子,这就是事实。而除开童谣之外,她与这个男人之间半点瓜葛都没有,从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熊成慎办完手续,尸体会被从这里直接运到火葬场火化,而警方在现场找到的熊童谣的车也将会交给他。夏时瞥了一眼桌上的文件,有一张是童谣那辆跑车的照片。她拿起来仔细看着,拧眉。赵以南看过来,那是他们在现场拍的众多照片之一,他问夏时是否有什么问题。
“她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呢?”熊童谣买完这辆车的第二天,车就在小区里被人刮了。老小区里没有摄像头,到最后也就只能她自己承担,她心疼得不得了,立马装了行车记录仪。
赵警官眼神立时变得尖锐,朝她看过去。
“我就不去火葬场了,”离开警局之前夏时对熊成慎说道,顿了一会又加了句,像是反问又像是在陈述,“她现在应该回到妈妈身边了吧。”
熊成慎表情愣愣的,没答话。
*
趁着上门诊之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夏时决定搬回家去住。
她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姐姐夏葳的,但夏葳一年到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国外,这里也就算是便宜了她。她两年前从美国博士毕业之后进了博雅附院,因着这儿离医院近,姐姐便建议她住在这里。
等白手套适应了老宅的生活,她还是想回来这边住,毕竟从海边来市里,光开车就得小一个小时,多累呀!
谢非盈帮着夏时收拾东西,不算多,除了衣物都是些书籍杂志,顶厚顶厚的那种。非盈看看这些大部头上那些扭曲的字母,压根翻都不想翻。
妈妈今天从米兰回来,她从网络上看到了消息,追问之下夏时说了实情,妈妈有些不放心她。
童谣的葬礼安排在明天,她得去送她最后一程。
她和非盈说着话打包东西,夏白术和夏星川两个充当苦力,一声不吭地往楼下搬打包好的箱子。
夏星川受了夏时的连累,最近的日子很有些不好过,爸爸不让他住校,周末也不能随意出门。说实话,夏时还真有些内疚。夏星川看堂姐那个样子,有些好笑:“二姐,多大点事儿?等过了这阵风口,小爷又是一条好汉。”他自从知道二姐让她帮忙的这事背后的故事,自觉自己是做了好事的,而现在所受到的种种待遇,那都是做好事的代价。
要知道,时代不同了,现如今做了好事往往都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谢非盈看不惯他那副得意样,呛他:“你现在这话说的可真好听,谁搁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说是都赖二姐的?”
夏星川还要还嘴,被夏白术一个重箱子塞到手上:“少说话,多做事。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你现在是戴罪之身知不知道?”
夏星川看看他,扁扁嘴不说话了,这位是家里的二号财神爷,轻易得罪不起的。
东西搬完还没到饭点,几个人坐在沙发上休息,准备等会就回去。家里的保姆阿姨知道夏时要回去,说是中午要做大餐。
谢非盈刷着手机,突然咋咋呼呼冒出了一句:“哎,林氏这是要收购莳鹿啊?”
夏星川立马凑了过去,刚黑了人家莳鹿的网站,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总是有点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