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流水账(20)

我照例围着操场走了三圈,看到认识的“高级领导干部”就打个招呼,基本上每个点位的都打过卡了,可还是没有看到他。可惜没能搞到他们的执勤人员安排表,不然就不用在这人肉搜索了。

冷风一灌,我打了个哆嗦,缩了缩脖子,把手揣在塞满小物件的大口袋里取暖。

今天就此作罢,明天再来碰碰运气!

我顶着风,刘海活生生地被吹成呆毛,露出宽宽的大额头。穿过只剩残枝败叶的花廊,我蹦上台阶,准备一口气爬到二楼。才走到一楼楼梯口,我忽然不自觉地顿住了脚步。

崇华教学楼的一楼只有社团教室和多功能室,绝大多数时间都没什么人气。空荡荡的长廊上蹲着一个人,他蜷在靠近台阶的边沿上,两只手臂的手肘处随意靠在膝盖上,头微微抬起,眼睛瞅着面前乱扑棱翅膀的大灰蛾子。他很是好奇的样子,抬起戴了红袖标的那只手臂,伸出食指去戳那只蠢蛾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玩具的小孩一样,眼里有星星在闪烁。

操场上沸反盈天,这里却宁静自在。我站在那里停顿了好几秒他也没发现,我却像是找到了意料之外的宝藏。天上的阴霾不减,心里的阴霾却是逐渐消散了。

*

元旦前一周的周五,大家都要比平时还要躁动一些。毕竟下一周的元旦活动再加上很可观的放假天数,在期末时期简直就是不敢奢望的存在!

其实多放的天数大多都补回来了,比起平时的周末双休,放假也就让我们得到一点精神慰籍罢了。不过聊胜于无,没有人那么想不开,不喜欢放假的吧?

我难得觉得轻松了一些,懒懒地把书包放在一楼走廊口的墙根边趴着,双手揣在包里,晃荡回寝室。

走在小操场上,不料看到了班上的两个男生。瘦弱的那个硬是用竹竿般的手臂把另一个人的粗脖子箍住,而长得高高壮壮的那个却故意矮了矮身子,一脸娇羞地往瘦子肩上靠。昏暗的环境下,我的腐女之魂霎时觉醒!

我笑嘻嘻地冲着他俩看。借着夜色遮掩,我的猥琐样子并没有被当事人看见。他俩很快就走过去了,我的笑容还没收住。一转头,冷灰的灯光一晃,我看见了贺祈年回望的侧脸。他像受惊吓了一般,刷地将头转回去,我有点担心他用力过猛会把自己的脖子扭着。

看来假期的魔力实在是大,我不但没有害羞,而且还继续没脸没皮地隔着半个操场瞅人家。夜色朦胧,假期加持,我色胆包天,一连发现他回望了几次、又很快刷地转回去了。

脖子还好吗?

走到宿舍楼下,我一时没忍住,“噗哈哈哈”地笑出声来。旁边不认识的人用“怕不是遇见一个傻子”的眼神看了我好几眼,我不理,继续笑。

我在寝室里哼着歌慢慢收拾。

贺祈年家离学校其实很近,他们男生收拾东西飞快,想来我也是赶不上了。但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见到就是赚到,一天能见到一次就已经是中了彩票,做人不能太贪心。

等我拖着大箱子从宿舍楼出来的时候,操场上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了。我推着箱子,欢快地迈着小短腿往前蹦哒,有点得意忘形。不过,今天是周五,偶尔放肆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我出校门了直奔斜对面的文具店。同桌的月计划本子就是在这买的,身为文具爱好者的我,不买来测评一下怎么行!

“啊……那个本子已经卖完了。我明天去进货,要不你过几天再来看看?”

老板还忙着应付其他顾客,我怏怏地从店里走出来。我低着头,去门口的霓虹灯牌旁把自己的大行李箱扒出来,气愤地单手提溜着拉杆就走。

街上不少小石板已经翘起来,行李箱滑得很不顺畅。我整个人跟着塞满了东西的箱子东倒西歪,好不狼狈。

我一抬头,仿佛是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的,看到了贺祈年。他脸上有微微晃动的树影,表情有些懵,一如既往地有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的小动作。

我看着他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拜拜!”,就像只是在跟宋宋或者黄愉说话一样,可明明贺祈年是不一样的。然而那天气氛太好,我兴奋得不像样,就这么冲动地说出口了。

他一愣,继而很快地扬起嘴角,抬起了手臂朝我挥了好几下。圆眼睛里闪着光亮,似是有笑意在刹那间荡漾开来,莫名让人移不开眼睛。就好像烤箱里的起司碎慢慢融化在披萨里,香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一切都暖融融的、缓慢却又让人心安。

这一天晚上,无星无月,大榕树枝干交缠遮天,我很倒霉地没有买到心怡的本子,还对着七拱八翘的路面生闷气。怎么看都跟浪漫不沾一点边。

可是,当我迎面看见他的时候,现实似乎与《玉子爱情故事》的场景重合了。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当他冲我笑的时候。

饼藏举着相机,愣乎乎地看着穿着新制服的玉子笑魇如花。刹那间,柔粉色的八重樱就簌簌地落下了。

*

12月31日,元旦前夕。崇华安排上午上课,下午各班进行元旦活动。但事实上,从第一节课开始,大家就开始坐不住了。

学校取消了大课间。一上完第三节课,我们就急吼吼地趁着这半个小时布置教室。

男生搬了桌子,在自己肩上挂了好几条亮闪闪的彩带,踩在桌面上,把彩带都绑在长长的灯管外壳上。花里胡哨的彩带参差不齐地垂下来,平日里平平无奇的教室顿时被装扮得像个盘丝洞。

好容易挨到了午休,女生们挤上讲台,叽叽喳喳的,拿着笔在白板上涂涂抹抹。憨憨的大雪人啊、表情丰富的动漫人物啊、甚至是一些细小的装饰图案也全都画上去。整块白板被涂鸦了个遍。

午睡起来,一切准备就绪。宝姨领着我们雄赳赳地下楼,去操场搞活动。其他班大多在本班办活动,或是借用音乐美术教室。崇华的操场空荡荡的,就只有我们一个班。

我们难得地满操场地撒欢。

有一种快乐,叫独占一整个崇华的操场!

我们从打鸭子玩到丢手绢,再从往返跑玩到两人三足,几乎是把小学时的套路都重温了一遍,幼稚得不像样。

盼了这么久,真正搞活动的时间其实也不过两个小时罢了。嘻嘻哈哈疯玩过后,大家回到“盘丝洞”分零食。没有分零食环节的班级活动是不完整的。

家委会的阿姨们很是给力,每个人的桌子上都堆了一小堆。橘子果冻、海苔、大白兔奶糖……又是难以忘怀的童年经典。

放学开溜时,我的校服口袋里早就被塞得满满的了。我边走边吃,好不惬意。

每人发了五颗大白兔奶糖。我一路遇见宋宋还有别的同学,一人给了一颗。从文具店买了我心心念念的本子之后,我的口袋里还剩两颗糖。

我把手伸进口袋里,捏住其中一颗糖,摩挲着滑腻腻的包装。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总想着要是能遇见贺祈年就好了。反正也给别的同学糖,反正今天是元旦活动,就不会显得那么刻意了吧?

我低头看自己的脚尖,自嘲地笑了笑。身后的汽车司机把喇叭按得震天响,我一个激灵就蹦到了人行道最里边。我回头去瞅,只见汽车一辆接一辆“刷刷”地开过去。

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吗?

我翻了个死鱼眼,转身继续走路。

本来就窄的人行街道上,堵了一辆靠边停的汽车。不断地有人从汽车背后涌出来,又有人钻进去,清一色的是崇华冬季黑色大衣,一个赛一个臃肿。看着看着,我就瞧见一个戴着黑色防霾口罩的人。

黑大衣、黑口罩还有那双极黑的眼睛,是贺祈年没错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我低头去找那颗糖,那颗我心心念念要给他的糖。我们越走越近,他支吾着像是要打个招呼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我简单粗暴地攥着那颗糖,低头去找他的手。他后知后觉地摊开手,手指纤长,掌纹细腻,掌心被冻得有些泛红。我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有些出神,把糖放在他的手心,没敢碰到他的手,闷闷地说了一句“拜拜”。

我站在那,他似乎是略微弯腰,低着头看我。我没敢抬头,只听见那有些粘稠的嗓音在我耳边晕开,温暖了整个雾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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