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虞欢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声音沙哑。
“哭什么,只是好跪一下,又不会死。”
什么只是跪一下!!
谢虞欢更加恼火了。
宗庭抽出剑,看向玄予,有些不明所以,“主子,夫人身上的毒……”
“玄予,你要食言?虽然本相没有跪,但那是因为你自己。”
孟朝歌紧紧握住谢虞欢的手,面色凝重。
“解毒!”
玄予抿唇,他静静的看着谢虞欢。
“欢儿。”
玄予低喃出声。
“别这么叫我。你不配!”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冷声道。
“玄予,你的身世的确很可怜,明明是一国皇子,却偏偏做了十几年的奴隶,任谁都不好过,都会有恨。可我谢家与你何其无辜!
我救了你,谢家养了你九年,最后换来了什么?你家破人亡,所以也看不得我们阖家欢乐吗?”
谢虞欢冷笑,她死死攥着手心,面色平静至极。
“玄予,你就像一条可怜虫一样,让人厌恶恶心。”
谢虞欢声音沙哑,身子不住的颤抖。
见状,孟朝歌紧紧扣住她的双肩,让她倚靠着他。
玄予扯了扯唇。
“我说过的,我根本没有脸面祈求你的原谅。所以,谢虞欢,即使是恨我也要你记住我,刻骨铭心。”
他勾唇,双眼微红。
谢虞欢别开了视线,紧抿着唇。
“我的毒是你什么时候下的?”
她深吸一口气,哑声道。
“还能救吗?”
孟朝歌方才为她把了脉,却觉得她的脉象紊乱,像中毒却又不像。
玄予低笑出声,双眸半眯,“谢虞欢,你过来,我说给你听。顺便,把解药给你。”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又放回怀里。
孟朝歌眸色暗沉,瞥了一眼宗庭。
宗庭得到示意,正想悄悄退下,却被玄予阻止了。
“孟朝歌,如果他敢动一下,解药就没了。”
玄予捂住唇轻咳两声,继续开口。
他将手背到身后,紧紧攥着。
“谢虞欢,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句话,如果我想杀你,昨夜你就死了,如果我想杀你,你现在就不会在孟朝歌身边了。方才,将你推过去,是因为我知道……你爱他,所以心疼他。我才没让他跪。
我没骗你,我这里,一直都有你。”
他抬手,覆上心口。
谢虞欢扯了扯唇,面色平静。
“我真的没有骗……骗你。”
玄予脸色愈发苍白,他脸上的血泡也全被他抓烂了,满脸是血,看起来狼狈至极,令人作呕。
谢虞欢抿唇,“你真的会把解药给我?”
“这次,我不骗你。”
玄予身子晃了晃,疼痛愈发强烈了,他咬紧牙关。
“夫人,小心有诈。”
宗庭皱眉,沉声道。
谢虞欢看了一眼孟朝歌,低声道,“他染了鼠疫,我也给他下了毒。看他模样,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别担心。”
“……”
孟朝歌默然不语。
他抬手撩起她的袖管,她白皙的手臂上的那条线还在不停的长着……
“有我在,大不了一起……”
“不,我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谢虞欢弯了弯唇,眼底含笑,忽然,她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总算摸回来一次。”
谢虞欢笑着转身。
此时,玄予也捡起了脚边的长剑。
宗庭大惊。
“夫人!”
谢虞欢没有停下脚步。
玄予擦了擦手心,然后将东西从怀里掏出来,紧紧握在手里。
“解药!”
谢虞欢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冷冷开口。
“你伸手。”
谢虞欢脸色有些难看,她缓缓伸出白皙修长的手。
“我的手有些脏……”
玄予扯了扯唇,苦涩一笑。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她的手里。
谢虞欢觉得手心有些冰凉,她垂眼看去,愣了愣。
根本不是装有解药的小瓷瓶。
而是……
“我那日一直跟在你们马车后面,你将这玉石从马车里丢了出来,我捡到了……我当时便知道,你已……知晓是我。”
玄予只觉得自己眼眶愈发酸涩。
“这块玉虽是好玉,但的确和你那个没法比,可它是……我依照你那块亲手雕出来的。
从前,我做你的侍卫,都是你送我东西,新衣裳,好吃的,从来不会亏待我,是我……对不起你。想来着实可笑,我这一生也要走到尽头了,却从来没有送过什么东西给自己……心爱的姑娘,咳,咳……”
玄予声音有些沙哑。
“谢虞欢,对不起,我又骗了你。”
玄予低声道。
谢虞欢脸色大变,死死盯着玄予,“你……”
“谢虞欢,你身上有三种毒,在襄城,我找到昏迷不醒的你时,曾为你下过一种毒,可后来,我舍不得,便又给你解了毒,那是我才发现,你体内还有两种毒。”
玄予脸色惨白,手心紧紧攥着长剑。
“还有两种……不是你下的?”
谢虞欢声音颤抖着。
“不是。”
“那这个……”
谢虞欢抬起自己的手腕。
“这是其中一种毒,很快就……没事了,不需要解药。这次,真的没有骗你。”
玄予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
谢虞欢攥住手心的玉,心情有些复杂。
她觉得,玄予应该说的是真的。
“谢虞欢。”
“我死之前,想看你……对我笑一下,你笑起来,很美。”
“……”
谢虞欢抿唇。
她笑不出来。
“我走了。”
谢虞欢说完,将手中的玉丢在地上,转身朝孟朝歌走去。
第738章 秦城之情(56)
“这是你的,终究不是我的。”
“即便是你亲手雕刻的,我也不想要。”
“不要以为,你死在我面前,我就会心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心冷硬如刀。”
“……”
玄予身子有些颤抖,他看着被谢虞欢弃之如敝的玉石,勾唇苦笑。
“谢虞欢,我欠你的,即使还不清,我也要尽力去还……”
说着,他抬起手中的长剑。
孟朝歌脸色微变。
宗庭大喊出声。
“夫人!”
谢虞欢脚步一顿,猛地转身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簪子狠狠刺在玄予心口。
可是……
谢虞欢忽然后退一步,面色苍白。
她看着地上血淋淋的断手,有些颤抖。
“你……你……”
谢虞欢面色惨白,玄予竟然砍了自己的左手。
不光谢虞欢愣住了,就连宗庭和孟朝歌等人也愣住了。
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玄予。
玄予咬紧牙关,口腔中咸涩无比。
鲜血不停的往外流着。
“他们废你武功,我便废了自己的武功。他们断你手筋脚筋,我便砍了自己的手脚来给你赔罪,不求你的原谅,只是赎罪。
不过……是不是,吓到你了?”
“真是……对不起啊。”
玄予咧嘴笑了笑。
谢虞欢浑身颤抖着,她不停的后退着,孟朝歌迅速上前将她揽在怀里。
只见玄予抬起手中的剑,他艰难的弯下腰,用尽全力狠狠砍了下去……
谢虞欢只觉得眼前一黑。
双眼被冰凉的大掌覆上了。
谢虞欢死死咬住下唇,紧紧攥住孟朝歌的衣襟。
玄予躺在地上,低声道:“原谅我,只能断一只手,因为我没……办法了啊。”
他气若游丝,双眼越来越沉了,他躺在地上,看着那个离他不远的,伸手就能握到的玉石,眼角似有眼泪滑下。
他浑身抽搐,疼痛万分,他松开松手中的剑,抬手想要握住那颗玉石……
可是,好像……握不到了呢。
他太累了。
太困了。
“噗。”
谢虞欢身子发软。
孟朝歌扶住她,迅速为她输真气。
想用内力护住她的心脉。
他只知道,玄予没有给她解药。
他的眼里尽是慌乱。
为什么!
为什么墨御行还没有来。
如果……
与此同时,玄予也吐了血。
黑血。
玄予想笑,可是他发现自己连笑的力气也没有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