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道君自然不是看我的面子。”云飞笑意不减,倒是有些风流气度,“我能在这里救人,也不过是他为了验证一些事,他觉得好玩,我才能放肆。至于所谓生死和规则,从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你怎知那位道君不是个好人呢?”
“……”秦漫舟挠了挠脸,“你一直都在说道君,可是这世界上已经没有能步下这种游戏的修仙之人了,上次我见到这种人……”
他停了停,面对其他两人一鬼的殷殷目光,吐出几个字:“还是在起x的修仙小说里。”
谢如故:“……你作为一个天师看修真小说不出戏吗?”
“并不。”秦漫舟懒洋洋道,“其实以前是真有道者可以修炼到长生的,还不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是常事,只不过如今玄门败落,也就那几家还撑着。不过现代人也不求长生,更不求通天彻地。人活一世,虽然我们比旁人多些法力,但终究也是凡人,活那么久,身边的人都不在了,又有什么意思?至于追求无边法力更扯了,现在人口密度这么大,随随便便来个大招就出大事了,我可不想进研究院。”
云飞忍不住笑出声:“确实以前有大能者可证大道,其实他们仍是人,只不过人们尊其为仙。我记得有一位仙尊名为玄颢,是最后一位修无情道之人。他便是那个时候道者之首,只可惜因为无情道,性格冷漠,不近人情。那时候修道之人中还有一位道友入魔,是被玄颢亲手杀死。然而数年之后,玄颢忽又去了那入魔者的洞府,不知原因,淹留数日后,竟留下一封书信,飘然远去,再无踪迹。”
谢如故听得如痴如醉:“我觉得这里面有故事,还有类似的传说吗?”
“重点是,也只有玄颢那个年代有能设下这么大局的道者。”秦漫舟哼了一声,“但是那都三千年前了,那时候的老妖精基本都没了,还有活到今天的?真的吗?我不信。如果是真的,那肯定是乌龟或者鳖成精了。”
舒暮云:“……师兄,谨言慎行。”
秦漫舟翘着二郎腿:“哦,不服出来揍我。”
云飞又一次笑出声,再次以那种长辈家长的慈爱眼神看着秦漫舟和舒暮云二人:“你二人可是断袖?”
“是啊多明显啊老祖宗。”秦漫舟应道,“在座的活人都是断袖,稀奇吧?”
“不稀奇。”云飞轻描淡写道,“在座的鬼也是断袖。”
秦漫舟一惊,连忙坐直了,警惕了看着他:“我和暮云两情相悦,你看看这个谢如故当你小情儿行不行。”
谢如故:“我有叶遵了,不要拉郎哦!”
“你和叶遵也是拉郎ok?”秦漫舟心有戚戚焉道,“既然你不说游戏的事,那我们聊一聊这个副本,你说方妃是可怜人?怎么个可怜法?”
云飞垂下眼睛,细长的手指缠着衣带:“你觉得他是自愿入宫的么?一个习武之人,原本向往江湖,如今要穿上宫装,捏着嗓子说话,原本是男子,却要被迫成为女子。”
“也不一定。”秦漫舟道,“我们这边女装大佬挺多的,再说男女平等嘛,又不是成为女子就低人一等。”
“不是瞧不起女子。”云飞温柔解释道,“若是让一个不想成为男子的女子,伪装成男人,而且从此一生都要作为男人活下去,也是一种侮辱。”
“问题在于他不想。”舒暮云轻声道,“他是被强迫的。”
“一个男人,要装成宫妃,还要和其他妃嫔明争暗斗。皇上将他囚禁于此夜夜宠幸,其实是一种折磨。”云飞道,“男子岂能生育?皇上命国师施以邪术,仍是无法违背天伦。然而皇上为了折辱他,不惜将出身卑微的小皇子从其声母身边带走,谎称是他所生。”
“皇上听起来并不喜欢他。”舒暮云沉思道,“和宫中传闻不符。”
“盛宠是真,但是盛宠这种荣誉,有的人想要,有的人却避之如蛇蝎。”云飞轻声说道,“皇上给他的盛宠,是为了让他痛苦。你看你纵然文武双全,天纵奇才,也只能呆在这数尺天空下,听别人阿谀奉承,说你是妃。你越不想接近人群,不想让人知道你,我越要对你好,让所有宫人都羡慕你,记恨你,奉承你又想打败你。你要穿着你不想穿的女子衣裳,陪我抛头露面,让你被迫争风吃醋。前朝官员骂你狐媚惑主,后宫嫔妃唾你□□后宫。你不是想做一位侠客么?可你再也不能了。”
“卧槽。”秦漫舟爆了句粗口,“原来还能这么玩,这皇上看了多少宫斗剧?那这么深仇大恨的,到底是为什么呢?”
云飞却闭了嘴:“我说的已经太多了。”
秦漫舟点点头:“所以我们还是得晚上去会一会那位兄弟。”
云飞抬眼看他:“你们会死,你现在能力被压制了一半,打不过他。”
“不去也是死啊。”秦漫舟看向舒暮云,舒暮云没说话,只是温柔一笑,安静地看着他的眼睛,“总得拼一拼。”
“哦对了。”秦漫舟忽然指尖一晃,取出那朵杏花,“我要是死了,这东西就没办法给你了,你虽然说你是谁,但是若是我猜得没错,这东西就算不是你的,也可以交给你。”
云飞失笑:“你这话有些绕口。”他停了停,拂衣起身,接过了那杏花。
他注视着杏花良久,忽然叹了口气:“还是找上门了。”
“那位狐妖说这是传送符。”许久没说话的舒暮云忽然开口。“如果你不去用它,他还是找不到你。”
云飞侧过眼:“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不确定狐妖说得故事是真的假的。”舒暮云起身,手指按在杏花上,“前辈方才也说了,听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云飞拍了拍他的肩:“是个好孩子,谨慎没有问题。既然你担心,可以将他说故事讲给我,我便能告诉你真假。”
舒暮云便道:“他说你是他的伴侣。只是你修道他是妖,那个年代是天地不容的,所以分开了。但是这个年代他看人妖相爱挺普遍的,就想把你找回来。”
云飞听完这话,竟一时怔住,他沉默地看着手上的杏花,杏花吐蕊,仿佛带着春日一起来到了他的手上。
房间外太阳渐渐西沉,这里是幻境,没有四季,也没有故人,更没有长安打马,看尽繁华的人。只是看见杏花的瞬间,云飞仿佛又回到了千年前的长安街头,有一只狐狸趴在杏花树上,笑意盈盈晃着一枝杏花。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良久之后,他抬起头,眼眶居然有些微红,但是他的笑容却还是那样温和内敛:“不必担心,他说的……”
云飞笑道:“都是真的。”
第44章
虽然云飞不同意,他们还是去了。因为就在吃晚饭这一功夫,又有两个玩家死在餐桌上。
他们本来正交流着线索,一个男人却忽然诡异的停下来,直勾勾看着舒暮云身后,舒暮云侧过眼只捕捉到了青影一闪,秦漫舟赫然出手,却也只击中了那只鬼的后背。
之前速度极快的鬼魂没能杀死谢如故,这次终于成功抓起男人的头发,将他狠狠撞向楠木的柱子,粗壮的柱子上雕刻着瑞兽,男人的血在麒麟浮雕上慢慢延展开来,瑞兽染血,一双突出的眼睛沾染了红色,漠然地俯视着众人。
血滴滴落在地上,宫人迅速出现,将男人脑袋蒙上,匆匆带走。
就在所有玩家安静看着他们收尸时,另一位女玩家像是着了魔一样侧耳听一些并不存在的声音,听着听着,她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她慢慢站起来,解开了梳好的发髻。
青丝三千如瀑散下,她抬手摸上自己的头发,猛地往下一拉,用力过大以至于发丝滴滴带血,而她的头皮也血淋淋地凹凸不平,看上去惨不忍睹。
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回头一看,吓得尖叫起来:“你干什么?疯了吗?”
女子对他扭曲一笑,双目中落下血泪,她将长发拧了拧,向梁上一抛,那头发仿佛有生命一般,竟然不散,就如同一条绸缎一样挂在了房梁上。
女人扯住自己的头发,勒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在餐桌前,众目睽睽之下,被鬼吊死了。
秦漫舟按住想要上前的舒暮云:“没救了,早就被吊死鬼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