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越点了点头,“那你快去拟方子。皇上若能好了,本王自会赏你。”
薛太医一愣,疑惑不解,摄政王为何对皇上前后态度截然相反?
可他却不敢多嘴问,只是垂首躬身道,“…是,微臣这就写方子。”
罗玄觉得自己做了个梦。
又似乎不是梦。
他只是觉得熟悉。
那个怀抱,先让他下意识抗拒,意识昏沉时,却又仿佛温暖包裹自己的摇篮,让人安心。
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上个世界,在课堂上忽然晕倒的时候。
是梦吗?
还是自己想念沈青霖,所以意志混乱时,出现了幻觉?
如果是梦,罗玄只想,不要醒来。
多睡一会儿,就再多一会会儿……
姬越垂眼望着手里已经不再热气腾腾的药碗,表情有些复杂。
那一次冲动强吻过后,自己因为怕激化矛盾,而隐忍许久。
没想到,再次碰触他的唇,却成了不得不为之的状况。
也许是老天,都在给自己创造机会。
也许是老天,是想告诉自己,自己跟罗玄,哪怕过去尴尬,将来也是可能的。
姬越微微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他紧闭的唇瓣上,一时有些挪不开。
那唇色青白,一如脸色。
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姬越这次,清晰无比地感觉到了心头上那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他终于含了一口药汤在嘴里,轻轻弯下身去,朝他嘴边送去。
在旁伺候着的邓尘,眼睛猛地睁大。
他差点惊呼出声,最后一瞬,才憋了回去。
这这这!
自己是眼花了吗!?
皇上晕倒了,摄政王非但没有幸灾乐祸看笑话,还破天荒着急着喊太医。
现在,居然还要亲自给皇上喂药。
还是这么个喂法!
摄政王啥时候会关心皇上了?
这都发生了什么?
自己天天守着,难不成还错过了什么?
四片唇瓣相触,姬越心尖一颤。
这次分明如蜻蜓点水般触碰,远没有上次那般激烈,心头的触动却反而比上次强烈太多。
不是旖旎的欲望,而是一种夹杂着怜惜和一丝心疼的酥麻。
姬越微微用力,撬开了他的牙关。
将嘴里的药汤一丝不剩的推入了他的口中。
可不知为什么,昏迷中的罗玄,却似乎有些抗拒。
头往一边侧了侧。
药险些顺着嘴角流出来。
姬越心头凉了凉。
他连昏迷了,潜意识里都在抗拒着自己吗?
他一定,恨透了自己了吧?
也许,自己应该给他一些空间了,说不定,能消除一些隔阂,反而能有进展。
嗯。
等他醒来,这阵子自己就先不要天天来宫里了吧。
思虑中,终于喂完了最后一药。
姬越舔了舔他唇瓣上的药液,才依依不舍地退开唇。
罗玄却仍然紧闭双眼。
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姬越皱了皱眉,“邓尘,把薛太医喊进来。”
薛太医一直侯在殿外,没有摄政王的命令,他当然不敢擅自回太医院。
听到邓尘传唤,他连忙进殿。
“薛太医,皇上已经喝了药,为何还不见醒来?”
薛太医微微抬眼,看了一眼罗玄的脸色,又迅速低下头,“回摄政王,微臣观皇上脸色已有好转。药效彻底发挥需要时间,最迟下午,便可醒转。”
姬越点了点头,“嗯。养补的药膳汤,你把药分包配了,日日亲自交绐我,不要假手他人。”
薛太医道,“是。”
这句话,是这么耳熟。
他依稀记得,多年前,摄政王找到自己,也是说,你替本王配一副让人神志不清的药,亲自交给我,不要假手他人。
谁曾想,相似的话,今天摄政王居然又会要滋补那药造成的损伤的药。
薛太医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跟邓尘一样,不敢多问。
能在这宫里活命,不只是他和邓尘,谁还不懂得装哑巴的道理呢?
下午,直到天色渐暗,罗玄才悠悠醒转。
睁眼看到姬越的瞬间,愣了一下。
这下醒过来,他顿时想起,自己之前差点摔倒,后来姬越扶住自己,自己却直接来了个晕倒。
这么说,自己迷迷糊糊觉得熟悉又安心的怀抱,是……
是姬越的。
当时没有别人在。
就连邓尘也没跟着。
为什么……为什么是姬越。
为什么自己总是能在姬越身上,看到沈青霖的影子?
是自己太想念他,以至于心神恍惚了吗?
这可是姬越啊。
随时可能让自己陷入深渊,再也无法完成任务甚至丢掉性命的摄政王姬越。
看着醒来,却盯着自己一言不发的罗玄,姬越站起身来。
在他带着苦楚的目光里,往后退了一步,与床拉开了距离。
“皇上既然醒了,臣就不打扰皇上休息了。”
姬越知道,自己必须得松一松了。
继续日日逼紧,罗玄只会越来越抗拒和厌恶自己。
罗玄动了动发干的喉咙,“…是你,把我送回来的?”
他忘了用朕。
这次不是为了演痴呆,是真的就这么忘了。
姬越看到他谨慎的目光,听到他这个字,却是想岔了。
他结合罗玄晕倒前的样子,觉得自己应该是吓到他了。
所以他才这样小心翼翼。
于是摄政王大人回以同样的小心翼翼,生怕他再不安,“是。皇上不要误会,臣之前只是觉得皇上在朝上的决定略微欠妥。所以才在下朝后想追上皇上,细说一番。”
他当时是觉得,西北固有旱情,也不需拨银二十万。
应该按需拨放,十五万即可。
再派得力大臣直接前往赈灾,免去层层剥削。
只不过,他刚刚决定了放权。
所以不想在朝堂上当着众臣驳了小皇帝颜面,万一让他误会自己之前不开口,都是假装的就不好了。
这才在朝堂上暂时附和,打算下朝后私下里再商议。
谁知道,小皇帝一下朝,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恨不得甩了自己一样。
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把他吓到了,但姬越觉得,先放开些距离,总是没错的。
见罗玄出神,姬越又道,“不过那些都不重要。皇上先安心养几天,中秋的时候,臣陪皇上出宫放松放松。”
温柔的语气,似乎充满了暖意。
罗玄回神,“你……”
嘴张了张,却没继续说。
或者,他不知道自己,开口究竟是想说什么。
问姬越,你为什么像沈青霖?
还是问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最近奇怪的很?
自己误解他的意图了吗?
万一没有呢?
万一他就是居心叵测呢?
自己问出来,说不定他下一秒就会嗤笑出声。
笑自己被他玩弄于鼓掌,而终日心神不安呢?
姬越认为他理解了罗玄的欲言又止,于是很自觉地提起之前那句,“皇上既然醒了,臣就不打扰皇上休息了,臣告退。”
然后头也不抬,就在罗玄微怔的视线中,退出了寝殿。
小皇帝欲言又止,是想提醒自己刚刚开始说的那句告退的话吧?
他一定不想见自己,自己还是主动点离开吧。
他已经交代邓尘,会伺候好小皇帝。
他步子有些快,始终没抬眼去看。
他怕自己一旦抬眼看了,就又忍不住想留下来了。
第47章 摄政王的傀儡皇帝(十二)
与此同时,郴州。
“李秀才那篇滕王阁序,我等皆已拜读,当真是文采斐然。李秀才堪称我辈楷模啊!”
李景珂被取消了参加科举的资格,可因为他乡试那篇文章打出去的名气,却并未消失。
茅草屋已经变成镇上小院。
登门拜访的人,仍然没有减少太多。
他随便写几首诗出去,就能辗转变成金银。
当然也有本来觉得他前途无量才结交他的人,听说他断了路径,便远离他。
可那些慕他才名而结交的,却依旧往来拜访。
刚有人替他打抱不平,“依在下看来,李兄乃是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不知是谁人暗中捣鬼,才撤了李兄入仕之路!”
“是啊,李兄不仅那篇滕王阁序被传为奇作,更有数篇奇妙诗文出手,居然……唉,苍天真是有眼无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