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六十四道菜已齐全,一旁的太监开始试菜,正欲容深拿起银筷,耳畔冷不防窜入一句。
“谢谢小叔叔!”
匡当——
试完菜的太监,就要将筷子放下,被姜浅突如其来一句“小叔叔”吓的落在地上,发出巨响。
帝王用膳之际,竟出了如此纰漏,可谓大错。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都怪奴才一时疏忽,影响皇上用膳,奴才这就去领罚。”
趴在地上求饶的,正是容深的贴身太监凌向善,这话说的巧,点出“一时”容深听出里头的含义。
这不就在表明,他平日稳重的很,是今日听见那声“小叔叔”才慌了手脚,出了差错,这千错万错都不是他的错。
凌向善自幼跟在容深身边服侍,那性格容深还能不知,就是油嘴滑舌,一竿子的小聪明。
睨了眼地上的奴才,容深腿一伸,虚踢几下,道“滚一边去,今日不需人伺候。”
“多谢皇上开恩,多谢皇上开恩,奴才这麻溜的滚,不打扰您和娘娘用膳。”
待宫人们撤退,容深这才转向替容钰处理鱼肉的姜浅,一人脸上理所当然,另一人脸上受宠若惊,这场景,今日看了无数次。
怎么看都觉得奇怪,容深盯着盘中剥好的白虾,若有所思。
相较容深的多想,年纪尚轻的容钰,什么也顾不上,从前夫子所教授的帝王之术通通还了回去,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今日的母后特别温柔!
规矩繁杂的大兴皇宫,用膳自然有一定的规矩,从一开始的太监试菜,再到后来的吃菜顺序,从现代穿书过来的姜浅,一概不知。
“皇后。”
姜浅的玉筷停在豆腐煲上,这道煮的又香又滑嫩,尤其是洒上红葱头和蒜头提味,更增添一番风味。
容深突如其来的低喊,让姜浅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来到菜肴上,姜浅灵机一动,夹到容深眼前的盘子上。
容深眉心一拧,朝女子望去,只见女子弯了弯唇朝他一笑,便继续低头与容钰说笑。
伴膳不劝膳,菜不过三口。
宫中用膳规矩,一向忌讳一道菜超过三口,姜浅已入宫五年,从没犯过这低阶错误,今日是怎么回事?
姜浅抬头,见容深的探究视线打在自己身上,心里想着,难不成是自己一直和糯米团子说话,所以不高兴?
姜浅看了眼鼓着嘴吃得津津有味的糯米团子,又看向放大版的……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这容深的皮囊是真的好看。
龙睛凤目,必食重禄;目光如电,贵不可言。
这话说的不假,眼前的容深便是这番,但想到这是穿书,也就没什么好奇怪了,男主角光环嘛,她能理解。
“皇上,您一直盯着臣妾看,莫非是臣妾脸上长出了花,特别好看?”
毫不羞涩的自我吹捧,眉眼犹如一抹弦月,眼眸中的笑意带着丁点淘气。
觉得今日姜浅特别温柔的容钰壮起胆子抢在容深前回话:“母后本来就好看,是儿臣看过最好看的。”
童言童语,亦真亦假,但只要是称赞,姜浅就听了高兴,她就是这么肤浅,这么好哄!
“钰儿就是嘴甜,母后待会让桑果端甜饼上来,今日就准你多吃一个。”
“谢谢母后。”
“乖~”
容深见状,鼻子哼了声,这见风转舵的臭小子。
第4章 堂姐
翌日
“娘娘,大小姐递了牌子,说是念着您之前失足,担忧的紧。”
玉圆一字不漏的复诵,想起姜慕雪那佯装担忧的面孔,撇撇嘴,又多说一句:“奴婢看她是来幸灾乐祸的,哪这么好心。”
“平日家宴都没看过她进宫,如今一听您失足才屁颠颠的跑来,说担忧您,这鬼话谁信谁傻子!”
“也不知娘娘您喜欢她哪里。”
玉圆脸上的厌恶毫无遮掩,姜浅虽对所谓的“大小姐”没印象,但从这些字眼,便能感受到玉圆对她的不待见。
桑果见玉圆没分寸,暗地捅了一把,摇头。
“你少说一句,当心祸从口出,若被有心人听去,即便是娘娘是皇后都保不了你。”
看着桑果的面上的严厉,玉圆这才鼓着嘴扭头。
见玉圆的孩子心性并未因年龄增长有所递减,桑果摇头,自家主子自幼崇拜这位堂姐,府中无人不晓。
对这位堂姐的喜爱不在话下,还曾天真的开口要拜这位堂姐为师。
姜慕雪,京城第一才女,精通棋琴书画,先前尚未与苏家公子订下婚约,每日府上都涌来一堆追求者。
虽然人美,博学多闻,但品性……
想到先前在府中,她与玉圆无意冒犯,就被拖到柴房里毒打一顿,想到这,手臂上头的伤疤便隐隐作痛。
“在那滴咕什么,快来本宫梳化,堂姐难得进宫一次,得好好招待才是。”
此话一出,便见玉圆那嘴鼓的更高,姜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冷不防又添一句:“让人带堂姐去御花园,许久未踏出凤仪宫,趁今日风高气爽,出去散散心也好。”
“省得把你们俩给闷坏了,到时候说本宫苛待你们,那本宫可就罪过了。”姜浅说笑着。
听见能去御花园溜哒,玉圆那鼓鼓的脸皮这才卸了气,自告奋勇:“御花园阿,奴婢愿意陪娘娘一块去!”
可是平日不能随意踏入的御花园阿,一向爱玩的玉圆,岂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刚不知是谁东说一句西说一句,就是不待见,这会儿听见御花园,倒是挺机灵的。”
“娘娘!”被姜浅打趣到体无完肤的玉圆,闹了大红脸。
姜浅点到就收,笑道:“行了,逗你的,”目光转向桑果,“桑果呢?”
“奴婢也去。”
姜浅应了。
两个大宫女,理当要留一个在宫中,但桑果放心不下,怕玉圆在姜慕雪前语出惊人,让姜浅难做人。
姜浅没想这么多,吩咐她们交待好事情,搭成轿撵前往御花园。
去御花园的途中,姜浅想打听那位堂姐的消息,免得露陷。
“也不知堂姐近日过的如何。”
姜浅不经意的提及,走在一侧的桑果和玉圆在听见“堂姐”二字,便迅雷不及掩耳敛下神色。
相较桑果的嘴角紧闭,另一侧的玉圆倒是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但又屈服于桑果的那锐利的眼神底下。
“有说就说,别憋着,本宫看起来像会吃人吗,畏首畏尾的像什么。”
“真的可以吗?”玉圆懦懦开口,随即惹来一记眼刀,她立刻缩了回去,狂摇头,“当奴婢没说,什么也没说。”
那人真有这么可怕,可怕到她们都不敢说?
第5章 才女
她们越不说,姜浅就越好奇,决定从最好拐的玉圆问起。
“你当本宫聋了,方才话说的这么大声,岂能说没听见就没听见,还是说你觉得在凤仪宫当差的日子太过轻松,想换个差事?”
姜浅厉声道,天真的玉圆立刻跪下,恳求原谅。
“奴婢知错,什么都愿意说,只求娘娘别把奴婢送人,奴婢从小服侍您,哪都不肯去,若真要把奴婢送出去,不如送奴婢出家当尼姑吧。”
玩笑开得太狠,看跪在地上的姑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姜浅赶紧赏了颗甜枣:“傻玉圆,快点起来,本宫跟你说笑呢,这么不禁逗阿。”
姜浅朝桑果使了眼色,后者意会,立刻向前搀扶玉圆起身。
“娘娘逗你的,被骗这么多次,还没长进,知不知羞。”桑果一脸厌弃,但手上的动作轻柔,玉圆知道这人就是嘴硬。
“我这不是怕了嘛,娘娘尚未出阁之前也曾大发雷霆过,都怪那个大……”
玉圆说溜了嘴,被姜浅捕捉到字眼:“大,大什么,把话说清楚。”
“这……”
玉圆下意识朝桑果的位置瞟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桑果还未开口求情,便听见坐在轿撵上的女子发话:“咱们三人还有什么事不能说,当年本宫十三岁懵懂入宫,就只有你们陪着,人人都敬我为皇后,如今连你们也要和我生疏了?”
姜浅垂眸,盯着腰上的珍珠吊扣,深怕自己眸中的心虚被人看见。
句中撇开称谓,让人亲近不少,玉圆心生内疚:“娘娘,不是的,就是不想让这不光彩的事,影响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