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吴三省又同柴彦扯起了闲天，一会儿聊京城有什么好吃的，一会儿又聊京城有什么好看好玩的，但给柴彦的感觉是，吴三省面对自己要谨慎小心了很多，敬畏之心也高了许多，聊起天来总感觉更多的是讨好恭维，无法让人亲近起来了。
不过柴彦也没有不高兴，因为这是人之常情，世间都是民怕官，更何况自己这个官还是管官的官，他能这样小心的保持着距离的迎合，已经很好了。
过了一会儿，前面一个学徒伙计唤起了吴三省，吴三省马上高声应了，然后便对柴彦告了个罪，快步离开了。
吴三省刚走，程九就从驾车的于铁身边跃了下来，道：“大人，你坐会吧，都走那么久了。”
柴彦也确实走累了，便上了马车坐下，拿了水囊喝起了水。
后方车帘内，传来了杭白秋的声音：“耀州守卫营的江永双，巧立名目，擅自收取什么剿寇税，到了壶口镇以后，你是不是得查问一下？”
柴彦咽了口水，侧脸对车内道：“听你这意思，是让我去多管闲事，得罪人呀……”
杭白秋的声音突然严厉了起来：“柴司事，既然你是武德司的官员，就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江永双以剿寇为名去盘剥百姓的钱财，难道不应该查吗？”
“查！当然该查！”柴彦马上回道，语气还挺坚决。
杭白秋的声音突然停顿了，接着就问：“既然该查，那你为什么还说是多管闲事？”
柴彦马上反问道：“我说错了吗？我们几个人明明就是去临台山游山玩水的，你倒好，突然叫我去查那个耀州守卫营的江永双，上面没这个命令，不是多管闲事是什么？”
“柴彦，你……”
声音一起，杭白秋“哗”一下就扒开了车帘，面色气愤的盯住了他。
柴彦看一眼杭白秋，面色淡定的道：“小声点，别人都看着呢……”
杭白秋抬眼一看前面，果然吴三省几人都在频频的向后瞧着。
杭白秋一收手，车帘便落了下来，接着听她语气郑重的说道：“柴司事，作为武德司的官员，无论走到何处，就算是到了天涯到了海角，只要是还在盛国的国境之内，那这样的事情，就必须去查！”
柴彦没说话，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片刻后，杭白秋又道：“柴司事，你要是觉得多管闲事，怕得罪人，没关系，不用你去，我自己去查！”
柴彦眉峰一紧，心想你已经不是武德司的司使了，怎么心理状态还没跟着变一变呢？非这么死脑筋！
柴彦便问：“杭长官，你现在的职位是太子府内的女侍卫长，你去查？你拿什么去查？”
“不用你管，我自己有我自己的办法！”杭白秋语气很冷，仿佛就要跟柴彦老死不相往来一般。
柴彦陷入了沉默，他转头去看了程九，程九马上装作不知道，扭头避开了视线。
柴彦又去看于铁和关茂春，两人跟程九一样，也都马上避开了，这三人都不想参与进其中去。
柴彦暗暗轻叹了一下，撩开车帘道：“杭长官，你下车一下，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说罢，柴彦就跳下了车，然后减缓行走的速度，来到了车厢的后面。
不久，杭白秋也从车厢里下来了，两人马上走到了一处。
杭白秋心情很不好，瞧了柴彦一下便挪开了视线，不乐意的道：“有话快说！”
柴彦问：“杭长官，你要查江永双私自征税盘剥百姓，对吧？”
“对！”杭白秋肯定的回答道。
柴彦又问：“那如果说，万一……我说的是万一哦……万一这事不是私自的，而是上面的人，他的上司们已经默许的呢？”
杭白秋顿时惊疑，诧异的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
PS：先补更昨天的两章。
第891章 杯水车薪
柴彦看了看远处，才道：“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此话怎讲？”杭白秋疑惑的问道。
柴彦捋了捋思绪，缓缓说道：“之前我就听说过，耀州守卫营一直不怎么受朝廷的重视，他们的军饷军费向来都是很低的，所以大部分时候，军营里的人员编制都不敢招满，许多费用和花销还得营中将官们自己想办法凑齐呢！”
“有这样的事？”杭白秋诧异过后，马上就问：“这个你是听谁说的？”
柴彦正色道：“刘鸿煊刘校尉！”
杭白秋不禁有了一些惊讶，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柴彦也不打扰，依旧同杭白秋平静的跟在马车的后面，匀速前行着。
忽然，杭白秋发问道：“可是朝廷分明拨了银两给耀州这边，守卫营怎么会没钱剿寇呢？”
柴彦道：“拨了银两是不错，可是一共拨了多少，你知道吗？”
“多少？”杭白秋急迫的想要知道金额。
柴彦摇头道：“具体金额我不得而知，但我记得刘校尉说过一些话，归纳起来就是四个字……杯水车薪！”
“这……”杭白秋没想明白，明明耀州的流寇如此猖獗了，为什么朝廷拨银还那么的少。
突然，杭白秋就问：“你就这么相信那个刘鸿煊，你确定他说的都是真的？”
“不确定！”柴彦回答的很干脆，然后又道：“我的直觉告诉我，刘校尉说的不是假话，我愿意相信他！”
杭白秋撇了撇嘴，问：“那照你的意思，私收税款这事就不查了？”
柴彦道：“可以查，但必须不声张的查，先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再具体的问题具体分析！”
“为什么？”杭白秋不明白。
柴彦只好耐心解释道：“杭长官，眼下耀州守卫营的将士们还在临台山前围剿卢宕一伙流寇，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清楚，若是贸贸然大张旗鼓的前去调查剿寇税的问题，说不定会影响到剿寇的进展呀！”
杭白秋惊道：“不会吧，剿寇乃是头等大事，江永双不会这么胆大妄为吧！”
柴彦道：“杭长官，我们两个现在在这瞎猜瞎想也不是个事，一切还是得等到了壶口镇，再就情况进行判断，你说对吗？”
杭白秋无声叹了一下，终于还是应道：“是啊！”
柴彦见与杭白秋达成了共识，便道：“杭长官，你要答应我，不要一个人去调查剿寇税的事情，可以吗？”
“好，我可以答应你！”杭白秋点头应下，随即就道：“那你也得答应我，必须弄清楚剿寇税的这事！”
“行，我答应你！”柴彦很认真的道。
得到了柴彦的答复，杭白秋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而后她一个助跑后便登上前面的车厢，车厢内很快就传来了她和两个孩子的说笑声。
----------------------------
下午，申时过半。
柴彦和吴三省一行人终于驾车抵达了壶口镇。
壶口镇的地形就如同其名字一样，从高空中俯瞰下去便是一个巨大的壶形，大家进入壶口镇的地方便是壶嘴，而耀州守卫营的中军帐便设在壶底不远的地方。
刚进壶口镇，吴三省就主动来到柴彦身边，为他介绍起沿街的情况来。
“柴公子，咱们脚下的这一条便是壶口镇的主街道，名为壶水街……”
“柴公子你看，那是镇上最好最大的酒楼，酒楼不远就是绸缎庄，再过去就是胭脂楼……”
“还有那边，那里是镇上最大的油米铺子，旁边有不少的食铺，都是各具特色的……”
柴彦跟着吴三省的介绍一一看去，也一一的点着头。
忽然，吴三省就指了指更远处的一栋装扮亮眼的楼面，语调神秘的道：“柴公子，你看那……”
柴彦看了一眼，道：“青楼？”
吴三省马上竖了个大拇指，赞道：“柴公子真是有眼力，那里便是本镇最大的青楼，也是唯一的一间青楼，柔香院！”
“柔香院……温柔飘香之处？”柴彦低声念了一遍，不禁道：“听名字好像不错呀！”
吴三省见柴彦感兴趣，当即就道：“等柴公子有时间了，吴某一定做东，请公子去柔香院里坐一坐。”
“哈哈，看来吴掌柜是那柔香院的常客呀！”柴彦打趣道。
吴三省也跟着笑了，但言语之间并没有承认自己常去柔香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