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黎一边苦口婆心的教育左航,一边不着痕迹的就把左航塞进了他车子的驾驶座。
而此刻,病房里的气氛简直尴尬到要爆炸。
就在简黎他们刚刚离开的时候,护士过来冲着柳呈筝说了一句:“您好,尿量报给我一下。”
柳呈筝不紧不慢的报了一个数据,护士又继续说道:“好的,等下我们交班了,您继续记录,接班护士会过来问的。”
“好!”
听到柳呈筝和护士的对话,井?瞬间石化在床上,如果能动,她一定已经狂奔出病房,从此至死也不再见柳呈筝。
这次的手术做的是全身麻醉,所以会插导尿管,术后为了防止尿潴留,护士会要求家属每隔一段时间就观察一次尿量,并且清空尿袋……
之前外婆做过子宫肌瘤手术,这些护理流程井?都是亲自体验过的。
难怪每隔一段时间,柳呈筝都会绕到病床拉着隔帘的那一边,然后就出去一趟,由于有隔帘挡着,所以当时她并不清楚他在做什么,现在听了护士的话,她才恍然大悟。
更加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其中好几次的记录过程,简黎和左航也是在场的。
井?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护士离开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柳呈筝若无其事的回到椅子上坐下,井?看都不敢看他,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脑子里是一团浆糊。
柳呈筝不着痕迹的偷偷瞄了井?一眼,看到她红得像是要滴出血的耳垂,他的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起来,井?只觉得空气都快要凝固了,好在没多久,隔壁病床的病人睡醒了,十八九岁的姑娘,昨天手术完,今天刀口开始疼,睡着的时候还好,醒了就不停的哼哼。
她和井?做的是同样的手术,看她疼成那个样子,井?也开始有点紧张了,自己现在不疼,可能是麻药没有全退,估计明天也要变成她那个样子。
柳呈筝见井?时不时的会瞟一眼隔壁床的姑娘,心下了然:“这个也是有个人差异的,每个人对疼痛的敏感程度不一样,你不用担心。”
井?看了他一眼说:“我之前见过我同学做阑尾手术的刀疤,大概四五公分的样子,割那么大个口子,不疼估计是不可能吧?”
井?的语气有点虚,显然是有点害怕了。
柳呈筝笑了:“你说的那种是以前的传统手术,现在不用那么大的口子,就在肚子上打几个洞,也就一公分左右,属于微创,你别自己吓自己。”
井?眨了眨眼睛,有点懵,她看了看自己肚子的方向,可惜没有垫枕头,也不能起来,什么也看不到。
柳呈筝凑了过来,伸手拉起她的手,然后往她小腹上一放:“你可以自己轻轻的摸一摸,你看,是不是就三个小小的纱布包扎的?”
井?隔着病号服小心翼翼的在小腹上摸了一下,果然,在肚脐以及肚脐的旁边,一共摸到三个小小的突起。
“而且你看到这个小瓶子了么?这个是止痛的药水,混合进你的点滴里,会有镇痛的效果,小女孩还那么痛可能是她对这个药物不敏感,这个属于个例。”
说完柳呈筝用力掐了井?的手指一下,井?微微蹙眉,不解的看着他。
“你看,你的知觉其实基本已经恢复了,但是你并没有感觉到刀口很痛,也就是说,这个止痛药对你有效果。”
井?讪讪的应了一声:“哦!”
紧张和尴尬的情绪都过去了,头脑冷静下来之后,井?在心里发出一声哀鸣,先是让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人给自己接尿,然后又在他面前流露出怕疼怕死的怂包本质,她井?这一辈子的人都在今天一天里丢完了。
筝摄影,颜悦急匆匆的推门而入:“呈筝呢?”
在电脑前修图的六子嘴里正叼着一根烟,头也没抬含糊的说了句:“没来啊!一早就没见到他。”
颜悦将一个文件袋丢在办工桌上,转身进了柳呈筝的办公室,走到办公桌后面的隔断后面,那后面还有一扇门,是个休息室,平时柳呈筝要是加班迟了,就会住在这里。
她伸手去推门,没能推开,拿出手机再次给柳呈筝发了一条微信:“你在哪?汇景那边的客户说你上午放了他们鸽子,什么情况?”
发完信息,颜悦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默默的出神。
虽然平时业务上都是她经手,但是在一些重要客户到了谈方案的阶段时都是柳呈筝出面,对待这份工作,他虽然并不像当初对待考古那样充满热情,可也算得上是认真。
这么多年,在工作上,他们一直配合默契,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过,今天这个突发的状况,让颜悦的心里有了不安的感觉。
过了很久,颜悦的手机才传来了微信的提示音,柳呈筝只回了一句:“有点事,走不开!”
颜悦对着手机苦笑一声,点开了键盘,顿了一下,却又关上了。
是什么事能让他放下这么重要的事,而且事后一整天,一句解释都没有。
如果不是她去汇景那边跟进进度,被汇景的人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颜悦和柳呈筝认识了这么多年,她太了解他,他从来不是一个做事情不顾头尾的人,今天的反常,会是因为什么,她想问,但是却不敢问,她怕问出来的答案自己没办法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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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井?终于熬到了晚上九点,可以垫枕头,柳呈筝很细心的帮她借力翻身,又将早就定好的萝卜汤隔着开水热过给井?喝了。
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也到了住院部熄灯的时间,井?见柳呈筝开始准备将陪床用的折叠床打开,就紧张起来:“你……其实我晚上自己可以的,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柳呈筝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指了指病房的门说:“马上就熄灯了,住院区已经关了,现在是禁止出入的状态,不睡这里,我就只能睡走廊了。”
这下井?彻底傻了,眼睁睁看着他拉开折叠床,又从柜子里取了备用的被子。
熄灯后,病房里一片寂静,关灯后的黑暗,将所有人脸上的情绪都遮掩住,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可只有井?知道,自己耳边传来的清晰的呼吸声的主人,是一个没有任何理由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的视线不由得落在床侧那一团修长的黑影上,心里有些想不明白,柳呈筝究竟是为什么会这样照顾她?虽然他自己一直强调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善意,可是以他们认识的时间以及接触的次数来讲,根本不足以让他为自己做这些。
“睡不着么?”柳呈筝似乎是感受到井?的目光,一侧身面朝着她的方向望了过来。
井?下意识的:“嗯!”了一声,然后才意识到他听不到,没有充足的光线他也看不到她说话,只好大幅度的点了点头。
柳呈筝一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出了手机,对着井?晃了晃,井?立刻会意,也从枕头下面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才将手机调成静音,就看到微信里进了一条信息。
“怎么睡不着?是刀口痛了?”柳呈筝发来信息问道。
“没有,可能是换了环境的缘故吧,今天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
井?很感激柳呈筝的照顾,可是更多的是过意不去,她没有办法坦然的接受别人这样的好意,更何况这个人是柳呈筝,可偏偏这一次这个人情欠大了。
“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也帮我一个忙,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井?微微一怔,心想,自己能帮他什么忙呢?
“好,只要我能帮得上,你尽管说。”
“我们工作室近期打算推出一个婚纱摄影的新系列,场景和服装已经全部到位了,只是摄影模特还没有选定,我看了一下,你的形象气质还蛮贴合我们这次要的感觉,如果你愿意,是否可以做我们的模特?”
“这个……我能行么?我从小就不太会拍照。”
这倒不是她有意推脱,而是井?确实从小就不太擅长面对镜头。
记得小时候母亲带她去动物园玩,动物园里面有专门拿着相机给游客照相留念的人。
她和母亲站在猴园的栅栏外,摄影师让他们对着镜头笑一笑,井?就怎么都笑不出来,可是又努力的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