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怜生与李浩然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又偷偷回头,发现屋内的服务员也正透过玻璃门朝两人看来,这时李浩然轻咳了一声,说:“嗯……要不要进去吹吹头发?”陆怜生的心砰砰跳着,老半天后“嗯”了一声,红着脸低着头,做贼一般地跟着李浩然走进了酒店。
李浩然将换下的衣服挂在摞起的椅子上,放在浴霸下面烤,他换上了酒店的浴衣后,从洗手间走了出来,问陆怜生要不要去洗手间换衣服。陆怜生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雪薇她今天怎么没过来?”
李浩然说:“我没跟她说来见你,我俩很久都不说话了。”
陆怜生一怔:“可同学会的时候……”
李浩然叹了口气:“唉,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都是演的……咱班当时就成了我俩这么一对儿,我俩也都好面子,不想在同学会那样的场合让大家知道我俩处得不好,怪尴尬的。”
陆怜生想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又觉得这样打听人家的痛处不太妥当,于是低低地“哦”了一声,便往洗手间走。李浩然想给她让路,却不小心站错了方向,反而挡在了她的身前,于是两人你左我右,你右我左地挪了好几回,最后终于撞在了一起。
陆怜生尴尬地一笑,微微抬头,正好看到他冒着青茬的下颌,一时就红了脸,这时李浩然低沉的声音飘了过来,摧枯拉朽般地攻入了她的心脏:“她后来跟我说,那时候来找我表白的,其实是你。”
一双温热的唇紧跟着便吻了上来。
陆怜生一下就慌了神,她感受着李浩然强烈的男人气息,浑身都燥了起来,就像是一块烧得红彤彤的烙铁。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陆怜生触电一样地推开了李浩然,抓起手机,也没看是谁的电话,就往洗手间里跑。临关门前,她糊里糊涂地就朝李浩然说了一句:“你……你等我一下。”好像是告诉他自己接完这个电话,就回来与他完成被打断的这一个吻。
进了卫生间,陆怜生才发现自己的全身都在抖,也不知道是因为淋了雨,还是因为刚才的那一个吻。直到手机铃声停了,她才有些缓过了神,见是吴姐的电话,便拨了回去。
“喂……吴……吴姐。”
吴姐听出她声音不对,问:“你怎么了?说话磕磕巴巴的。”陆怜生深吸了口气,说没事。吴姐没再多问,直接谈起了正事:“邢光远刚刚给我打了电话,说昨天没回信儿是不想草草率率地做决定,就多考虑了一天。”
陆怜生一怔,金诚集团的企划岌岌可危,她实在没想到这个时候,吴姐竟然还有闲心来管自己的事情。
她心中一暖,平静地说:“我知道了,肯定是又被拒了,没事,吴姐,我……”
另一头的吴姐“啧”了一声:“你知道什么就知道?人家说他相亲了这么多次,第一次见到又准时,又提出AA的姑娘,他觉得你挺好的,想跟你多接触接触。”
陆怜生头一次从吴姐这里听到好消息,一下子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她随后又分析了一下邢光远看上自己的理由:又准时,又主动提出AA。
也就是说既不是因为她长得国色天色,也不是因为她温柔善良,而是因为……
这姑娘挺敞亮的。
她念叨了一句直男的夸奖真可怕,就听吴姐接着说:“小伙子是真挺喜欢你的,特意跟我说,如果你愿意,他想和你一起,往结婚的方向努力。”
虽说相亲的目的本来就是尽快结婚,可陆怜生听到“结婚”二字时,心中还是一动。她今年二十九了,好多这个年纪还单身的女孩,都觉得单着也就单着,自由自在的,也没什么不好。陆怜生偶尔也会故作潇洒,但大多时候,她都没有那些人坚定,她讨厌独自去面对空空的公寓,喜欢有人可以依赖的感觉。
她的确还挺想结婚的。
吴姐又嘱咐了两句什么,才挂断了电话。陆怜生忽然回忆起邢光远说话时认真的样子,仿佛看见白白胖胖的他站在自己面前,用那认真的语气说:“我想和你一起,往结婚的方向努力。”
她忽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在空旷的平原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久,即将力竭时,猛然看到一块标定了目的地的路标,立在面前。
她抬起头,看向镜子中湿透的自己,嘀咕了一句:“陆怜生,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呢?”
然后她便打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李浩然看她还穿着湿透的衣服,问:“怎么没换衣服?别再感冒了。”
陆怜生却没吭声,而是直直地看向了李浩然,看向他干净温柔的脸,看他保持得很好的身材,看着看着,却觉得眼前的人陌生了起来。
李浩然问:“你怎么了?”
陆怜生也问:“李浩然,你喜欢我么?”
李浩然认真点了点头。陆怜生却说:“可我二十九了,我想要的不仅是喜欢,我想要人娶我。”她顿了顿,一脸认真地问:“李浩然,你能娶我吗?”
李浩然脸上的表情渐渐僵硬,随后他尴尬地咧了咧嘴,说了个笑话:“第一次约会,有点快了吧。”
陆怜生也笑了,她再不多说一句,推开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房门在身后关合,发出巨大而决绝的响声。她大步地走向电梯,湿透的衣服紧紧箍在身上,把空气中的凉肆意放大,她想到自己做了无比正确的决定,嘴角自然地向上扬起。
电梯门开时,陆怜生想到了什么,她懊恼地跺了跺脚,犹犹豫豫地走回了房间,敲起了门。李浩然开了门,看见她去而复返,露出困惑的神情。
陆怜生的脸红到了耳根,她低着头,指了指屋内:“抓的娃娃忘拿了……我……我还挺喜欢的。”
片刻的沉默过后,李浩然忽然抱了过来,再也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第9章 嘴太快是病
在陆怜生的幻想里,她用一记断子绝孙脚结束了和李浩然的约会,只留下一个大义凛然的背影。
然而实际上么……她只能说,还好自己穿了成套的内衣。
离开宾馆前,陆怜生和李浩然约定,要把昨晚发生的事情烂在心底,带到坟墓里。
“我们不要再联系了,昨天的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更不会再发生。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这件事,你也是。就是有人拿刀逼着我们说,也不能说。”
陆怜生说这话时,态度是坚定而诚恳的,然而刚到单位她就变了卦,将昨天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孙婷。
陆怜生:“你说怎么就弄成这样了?明明是刘雪薇从我手里抢走了李浩然,我一直都是受害者,这回可完蛋啦,我从道德的高地上滚下来了,成破坏人家婚姻的小三儿了!”
孙婷:“你别瞎说,李浩然不是说了吗,他和那谁好久都不说话了,跟离婚也差不了多少。他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跟你没有关系。而且你想呀,是她你手里抢走了李浩然,是她先不仁不义,你怎么也不能叫破坏婚姻呀,最多是重新夺取主权。”
陆怜生觉得从孙婷口中出来的话都是歪理邪说,却还是因此更喜欢了她一点儿。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浩然再也没有打来电话,虽然这是两人早就说好的,陆怜生却还是不免难过。
一晃儿就到了周五,金城集团的刘姓副总带着手下的几名员工来到了陆怜生的单位。
双方约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九点半刚过,吴姐就提前叫出了邹正和陆怜生,带着她俩到大楼外面等着金城集团的人来。
三个站在搂在干巴巴地等,吴姐还不忘嘱咐:“我不卑不亢就行了,你俩笑得谄媚一点儿,想想古代老百姓是怎么接待微服私访的皇上的,就照着那个规格去做。”
陆怜生:“跪……跪迎么?”
吴姐还真就认真地想了想,之后才说:“算了,那是有点太隆重了……”
金城集团的一行人十点一刻才到,摆足了强势甲方的架子。
包括吴姐在内,陆怜生他们谁也没见过金城集团新上任的副总,按照以往的经验,主管业务的副总一般都是一副职业经理人的模样:利落的短发,板板整整的西装。
所以当穿着唐装,拿着檀香手串的刘总从车内走出时,在场的几人多多少少都有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