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幻想的出现,并不是为了证明陆怜生的脑洞有多大,多漫散。而是为了证明,她站在酒吧的门口,等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而于凯还没出现。
时间很快就到了八点半,陆怜生想着,也许今天于凯来的得较早,早就已经在酒吧内开唱。于是她放弃等在门外的想法,走进了酒吧。
酒吧的装潢很简单,木质家具的香味充满整个昏暗的空间。
陆怜生点了一杯喝的,之后就在一角的卡座坐下。
站在歌台上的并不是于凯,而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孩,她低着头,面对零零散散的酒客唱着歌。而大多的酒客们,都自顾自地喝着,聊着,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女孩的存在。
陆怜生为这女孩儿感到难过,但也没忘了此行的目的,她叫来服务生,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于凯的歌手呀,他今天来了么?”
服务生侧头看向歌台,随后皱了皱眉,似乎也是刚发现歌台上的歌手换了:“嗯?昨天还在呢。可能是请假休息了?你等等啊,我去给你问问。”
陆怜生看着服务生朝吧台走去,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等了一会儿,一个看起来像是酒吧老板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问她:“你找于凯?”
陆怜生点头。
中年男人说:“挺稀奇啊,我以为那小子过得跟陶渊明似的,一个朋友都没有呢。”
陆怜生心想,陶渊明应该是有朋友吧,“竹林七贤”是不是就有他?(并没有)
她没急着去聊陶渊明的事情,而是问:“于凯今天没来?”
中年男人耸了耸肩:“他不在这儿干了,昨天刚辞的,说是有个朋友给了他个唱歌的机会,是什么机会来的……哎呀,岁数大了记性不好,说完我就忘了。反正肯定比在我这儿干耗着强。”他说着看了一眼表,“他现在应该去火车站了。”
陆怜生心里一紧:“火车站?”
中年男人点头:“他跟我说是今天晚上九点半的火车,卧铺。现在应该出发去火车站了。你找他是……”
中年男人的话还没说完,陆怜生就“腾”地一下站起身,桌子上的杯子猛烈地摇晃几下,眼看就要倒了,中年男人连忙弯下腰,伸手去扶杯子。
再回过头时,陆怜生已经冲出了酒吧。
她沿着街道飞快地跑着,沁凉的晚风被她吸入口中,却像是火一样的灼热,她想到自己看过的那些电视剧,似乎在故事的结尾,都要有这样的一次狂奔。
追爱人、追亲人、追狗。追逐对象总有些区别,实际上的内核却是十分统一——都是在追向那个完美的结局。
陆怜生也是。
跑出两个红绿灯后,陆怜生感到呼吸困难,小腿的肌肉像是随时都要崩断的琴弦,但她仍旧紧咬着牙关,拼命坚持。这时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侧过头,发现一辆出租车正和自己保持着相近的速度,无声无息地齐头并进着。
司机打开副驾驶一侧的窗户,高喊着问:“姑娘,去哪儿啊?”
陆怜生断断续续地喊:“火、火车站!”
司机喊:“那你跑反了呀!”
陆怜生咬了咬牙,忍住弄死自己的冲动,掉过头,再往回跑。这次还没跑过一个路口,她就已累得眼冒金星。
而刚才的那辆出租车也已掉过头,追了过来。
“姑娘,你为什么不打车呀?”司机喊。
…………
到车站时已是九点一刻,下了出租车后,陆怜生便往车站内冲,安检的工作人员让她出示车票,陆怜生胡乱扯了个谎,说火车马上就开了,车票在她已经进站的朋友那里。
进了站的陆怜生在候车室内来回狂奔,却始终没能找到于凯。
眼看着九点半就要到了,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检票口等着,可九点半左右的火车一共有三辆,分别在第三、第五和第六检票口。
她自然是没有影分身的能力,眼下也只有赌博般的三选一。可她却选不出来。
——她不知道于凯的电话,也不知道于凯的去向,一旦选错,他和她之间最后的联结也就随之断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怜生却站在候车室的中央,一动不动,她想着如果没有那封信的出现,她就不会来晚了一天。
她甚至开始埋怨起载她过来的出租车司机——在电视剧里,狂奔的主角总能得到完美的结局,打车的一般就差了不少。
她胡乱地想着这些,直到车站的广播忽然响起:九点二十五分的那辆火车已经停止了检票。
陆怜生再也不敢耽搁,她胡乱选了一个检票口,想着就拼一次吧,可还没来及朝那里跑,忽然就听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怜生。”
陆怜生呆了一下。
身后那人又喊:“怜生。”
她认出那人的声音,鼻子一酸,随即回过头去。
于凯站在她的身后。
他穿着一件长款的风衣,拉着黑色的拉杆箱——不是朋克、不是狗血、不是魔幻现实。
他就是出现了,在他最该出现的时刻。
以他最该出现的方式。
第81章 回家
看到于凯的一瞬,绷在眼中泪水几乎就要飙出。
陆怜生随即想到,按照言情剧的套路,这就是圆满大结局的时刻了,作为女主角,这时的自己应该在激昂的主题曲中,扑向于凯的怀抱。
她也的确试着这样做了——她提起之前跑抽了筋的小腿,一瘸一拐地奔出了几步,然而她随后就发现,没有背景音乐的加持,当下的气氛似乎怎么也燃不起来。
她犹豫着要不要先拿手机放个歌,不知不觉地就缓下了步伐。这时火车站的广播又当不当正不正地响起:
“车站工作人员请注意,由北京南开往厦门北的G355次列车就要到达本站,请工作人员做好接车准备。”
突如其来的广播声把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大结局”气氛毁了个干净。陆怜生懊恼地跺了跺脚,一抬头,又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于凯的面前。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片刻,陆怜生想着,就算不抱,也总得干点儿什么吧?于是糊里糊涂地举起拳头,做出一个“哥俩儿好”的撞拳手势。
于凯可能是没明白她的意思,有些困惑地朝她看来。
陆怜生等了一秒,仍不见于凯有任何动作,她想着总悬着拳头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就伸出拳头,轻轻地撞了一下于凯的胸口。
硬邦邦的。
“哟,还挺结实。”陆怜生嘀咕。
于凯忽然就笑了。
陆怜生看到他的笑容,心里暖了一下,可一想到于凯本来是准备再次不告而别,暖过之后,就又生起了气。
她举起拳头,这回没留手,使劲全部力量,狠狠地怼了于凯一下:“你还笑,我都急死啦。”
于凯往回退了半步,他揉了揉胸口,说:“你胡跑什么,明明可以先问问我手机号的。”
陆怜生说:“你不是换号了么,我问谁呀?算命的吗?我怎么知道你手机号。”
于凯说:“问酒吧老板……”
陆怜生怔了一下,随即说:“我怎么知道他有你手机号?”
于凯说:“他都知道我是几点的火车……”
陆怜生想了一下这个逻辑,随即又狠狠地打了于凯几拳。于凯一边讨饶,一边胡乱格挡,一不小心,就抓住了陆怜生的手。
两人对视一下,瞬时就都红了脸。
陆怜生侧过头,移开了目光,而于凯也放开她的手。
这时的陆怜生又开始胡乱琢磨,听于凯的意思,他已经知道陆怜生去过酒吧了,想来是酒吧的老板给于凯打了电话。所以,陆怜生在候车室内四处飞奔,寻找于凯时,于凯也在找她。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于凯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这时陆怜生忽然想到,于凯既然知道自己要来,为什么不给自己打个电话呢?她想到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斥责于凯,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
不过她也没急着开口,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是先把手机从包中掏出,打开一看,屏幕上果然是一整列未接来电,排得整整齐齐。
“好吧……”陆怜生心想。
这时于凯忽然说:“一个音乐节的导演找我去唱歌,虽然只是给音乐节的嘉宾暖场,但也算是个机会。”
陆怜生看到于凯回头,朝着一侧的检票口望去,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