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不是父亲的孩子。
“谁在外面?”
邱源闻见了外边的动静,小步跑向门外。
可惜,届时空旷的长廊里徒有一颗泄了气的皮球,松松垮垮。
邱子墨冲向自己的房内,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蹲在墙角里。
嘴里囔囔着,“这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是我听错了……”
他试图说服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怎么可能不是父亲的亲生骨肉呢?
三个儿子中,邱源分明对自己最好。
只要他假装没听见就好,就能像以往一样,做个趾高气昂的邱家二少爷。
可待到夜深人静,邱源还是偷偷告诉了他真相,与此同时,还将一朵月白色的香囊放入他的手心中。
他看着手中的香囊,久久没有说话。
脑海中充斥着的是无穷无尽的自卑感。
一个被收养的孩子,该拿什么超越另外两个真正的公子爷呢?
不可笑吗?
若是被收养来的孩子不争气,老爷子一气之下将见不得光的事曝光了怎么办?
啊……让他们什么都不做就好了。
或者再绝一点,杀了就好了。
只剩下我。
气氛随着邱子墨的回忆再次陷入凝固,郁白薇帮着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搭腔,“三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多听你二哥的话,亲兄弟还能害你不成?”
邱韫衍挑了挑眉,似有似无的看了眼邱子墨,“自然……不会。”
但若不是亲兄弟的话,那可就不一定了。
他不怕率兵出征,打小开始,他的计策和谋略便都是上乘的。
只是……他轻推开半掩着的木门。
书房中的姑娘正安静的沐浴在日光中读书。
他这么一走,怕是要好久都见不到这位心尖上的姑娘了……
邱韫衍没说话,远远地,仔细地,凝视着她。
似乎是注意到一旁明亮灼热的目光,郁颜的眼皮抬了抬。
日光下起起伏伏的灰尘轻落在她颤动的睫毛上。
须臾,她合上书,对着男人娇嗔,“夫君一大清早去哪里了呀?”
男人不知道,自己的可人儿今早睁眼,见夫君不在自己的身边,急的直跺脚。
轻盈地从椅上跃下,郁颜忙不迭往邱韫衍的怀里跑。
许是一早上没见,她太激动了。
以至于小小的人儿一不小心,就磕到了屁股。
“啊呀。”
玉手护住自己的屁股,郁颜一脸苦瓜相。
邱韫衍低笑了声,“疼?”
她有些委屈的看了眼桌角,又看了眼自己的襦裙,小鸡啄米般冲着邱韫衍点头。
邱韫衍好笑道,“要我帮你揉揉?”
她闷哼一声,“不要。”
“那……为夫帮娘子把这作恶多端的桌角给锯了?”
郁颜知道他又在逗自己,便不再回话,舔了舔嘴角,装凶道,“以后不准不辞而别啦!”
活脱脱像只奶声奶气的小纸老虎。
邱韫衍嘴角动了动,却没出声。
大步流星的走到郁颜跟前,他将她揽入怀中,细嗅姑娘发顶散发出的浅浅花果香,“要是能将夫人揉尽我的口袋里,不为人知地一直呆在我身边……该有多好啊。”
郁颜早已熟悉他信手拈来的情话,便也没多想,小手跟着攥紧了他的后背,“……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可是怎么办呢?
或许几天后,为夫又该不辞而别了……
-
邱子墨房内。
“你说什么?”郁白薇从凳上站起,有些难以置信,“邱韫衍居然不是个纨绔?”
邱子墨料到了她的情绪激动,眼也没抬,“嗯。”
郁白薇有些蒙,“而且还真的文韬武略?”
邱子墨:“嗯。”
郁白薇:“那他为什么隐藏这么久自己的实力?”
顿了顿,邱子墨的眸子穿过镂空的窗棂,定定的看着庭院中的那一处空地,“因为……一个可笑的约定。”
当时站在那处做约定的两个男孩,若隐若现在眼前。
郁白薇不解道,“那你为什么让他打破了约定?”
心腹管家前几日在杂耍团的所见所闻,忽然回响在邱子墨的耳畔。
他眸子一沉,“因为……无数层素纸下掩盖着的火团,终将闪耀着烧净一切。”
郁白薇没听懂,只觉得他神叨叨的。
没过几秒,像是想起了什么,花容失色道,“那他带兵出征不会大获全胜吧?”
“那可使不得,”邱子墨依旧面无表情,“所以才要让那个傀儡皇帝,”
“少派遣些兵力啊。”
他转头看向郁白薇,戏谑道,“今天在皇帝面前演的不错,还真像是对……相处和睦的夫妻。”
郁白薇怔了怔,“彼此彼此,利益相投嘛……”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张牙舞爪的看着邱子墨:我准备给你改名叫“一切”。
邱子墨:?
作者:让邱韫衍这团火,烧净你这可怕的男人!
第27章 闭关
远山含黛, 近水寒烟。
多情的雨水撒在屋檐上,以整个长安城内的乌色瓦片为托,奏起了曲曲凄婉哀切的离歌。
本晴空气朗的好日子,化为了一连数日的阴霾。
近几日, 邱韫衍总是不声不响的偷偷往外跑。
而且瞒着郁颜, 不让她知道。
邱府内, 太监公公的声音瞩目刺耳,“圣旨到— —”
“奉天承运, 皇帝昭曰,今封邱府三公子邱韫衍为攻打边塞的将帅, 十日后带兵出征, 钦此。”
“……是。”
男人的嘴角微勾,是抹笑,带着苦涩的笑。
若是能让夫人多烂漫快乐几日, 他有何理由不编织个白色谎言呢?
回到别院, 他迅速将圣旨藏在桂木香抽屉里, 不让夫人看见。
午时。
邱韫衍拿起筷著夹着一口米饭入喉, 酝酿良久才温吞道,“颜颜,这几个月……”
四目相对, 他顿了顿,“为夫可能,要在书房闭关几日。”
好奇的杏眼透着求知的星光眨了几下, 郁颜糯糯地看着他,“为什么呀?”
“因为……”男人伸出食指捻去她嘴角残留的米粒,“上次的事,京城中到处都在说为夫是个只会打架的榆木脑袋。”
郁颜将男人指尖上的米粒吮吸入口, 不太信,“有这种传言嘛?”
“有,”邱韫衍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指,不敢再和她对视,“所以颜颜,这几……日,你就让为夫一个人待在屋内读书吧。”
他心里自然清楚这一去或许就是数月,却谎称自己只去几日。
无法言说的气韵在半空中流淌。
郁颜安静了良久,有些委屈道,“夫君你是不是……”
“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嗯?”
他垂头看她,不知怎的,苦情的离别剧目变成了醋坛子被打翻的戏码。
郁颜有理有据,“夫君最近总是往外跑……”
垂下头,她补充道,“而且还不带着我。”
邱韫衍哑然失笑,捋了捋姑娘额间不安分的碎发,安抚道,“为夫的心眼那么小……怎么可能再容纳下另外的人呢?”
“我这小心眼,只够容纳下一名女子。”
他宠溺地看着她,低沉道,“她叫郁颜。”
白皙的脸颊红了两度,郁颜嘟了嘟嘴,“可……若是有人和我同名同姓呢?”
不知怎的,邱韫衍的声音有些发哑,“郁颜就是郁颜,四海列国,千秋万代,只有一个郁颜。”
郁颜:“好。”
-
邱韫衍的计划算得上妥帖。
短短十天的时间,他希望郁颜能够渐渐熟悉没有他的日子。
起初他还会在午时出房与她共用午膳。
后来就变为足不出房,派三姨将饭端入书房。
再后来……分别的日子到了。
他,真的要离开了。
即将凋谢的樱花瓣由粉变桃,洋洋洒洒地卷入不知疲倦的新雨中。
本该在枝桠上啾啾叫唤着的新燕,也因这场夜雨而被迫分离,平添苦楚。
油纸伞下的邱韫衍看着别院,整座别院笼罩在这场朦胧不清的樱花雨中。
他只背了个简易的行囊,即使是小雨微凉的天气里,依旧穿的单薄,周身是一袭清冷的书卷气。
夫人应该……已经习惯了没我陪她的日子了吧。
啧,还真有点,舍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