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万不可(79)

陈述之一怔,听他的意思,好像是对自己读书方面的事感兴趣?

他话音平淡地介绍着:“我是雍州人,家里世代耕读,无权无势,清贫得很。我自幼读圣贤书,崇景四年中进士,现在在朝为官。您还想知道什么吗?”

“雍州哪里?”

“平凉府怀远县。现在已经陷落了。”

“在朝为官,多大的官?”

“六品主事。”

“崇景四年的进士,一年多就六品了?”

“我们那年都高。”

吴叙回忆了一下这两年对朝堂之事的听闻,讶异地问:“你不会是翰林吧?”

“是。”陈述之没想出来再说点什么才能避免回答一个字。

吴叙猛地又拍了一下桌子,从椅子上窜起来,指着陈述之骂道:“你一个清白门第,翰林出身,明明前途大好,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陈述之一愣,也不知怎么解释,话在嘴边回转了几次,一字一句道:“于此我磊落坦荡,没做过亏心事。”

作者有话要说:陈述之:他爸妈不喜欢我,他也不喜欢我怎么办?就算他现在喜欢我,可是父母不支持的感情是不会长久的……

梁焕:救命啊这可怎么哄啊!

第68章 尊卑

一直没说话的叶骁莲拍了拍吴叙的肩膀让他坐下,说话时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味道:“昨天不知道你是这样身份,我们多有轻慢。既然你也是读书人,那我们就把话摊开来说。”

陈述之发现自己猜对了,昨天那些话果然都是唬人的。

“阿亮和我们亲厚,我们也不想伤他的心。他看重你,想让你来我们家,我们都是愿意的。但家有家规,我们这个家,是要分上下尊卑的。”

陈述之迷茫地抬起头。

说到这里,叶骁莲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吴镜,叫她:“镜子,你过来。”

吴镜今天的神色有些别扭,到了中间,她又遵从母亲的指示坐在了下头第一排的位子上。

“阿亮应该也和你说了,镜子是我们俩的亲闺女,从小同他一起长大。他们的婚事是先帝做的主,三媒六聘迎过去的。后来阿亮又纳了几个妃妾,家里的事都是镜子一个人在管着。”

陈述之听着她说这些事,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觉得有些荒唐,有些可笑,同时一阵阵地头晕目眩。

他攥紧拳头握住情绪,缓缓道:“我自知卑贱,从不敢逾越。况且我也不贪图这些。”

“你卑贱?”叶骁莲轻哼一声,“阿亮可是跟我们说,他只认你呢。”

陈述之感到喉头哽住,说话变得艰难:“那您就和我说不着了……我一直恪守本分,但我左右不了他的想法……”

叶骁莲摇摇头,叹道:“他成婚七年,一直没有子嗣。你书读得多,该是明事理的。什么时候该劝,什么时候该避,自己要会拿捏尺度。你在朝为官,应该学着点这些。总没有上头胡来,你就由着,甚至帮着的道理。”

“你将来是要有大作为的,不可被这样小事牵绊了。凡事都有个度,掉进去出不来,最终害的还是自己。就算我不管你,镜子不管你,你以为你能一直活在今天吗?你给自己留好退路了吗?”

陈述之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吐出来,如此反复几次。他很想找些话来反驳她,可他发现自己无从反驳。

她说的是对的,就应该是她说的那样,她给出的是最合乎情理的建议。

其实这些事他也不是不清楚。只是在白真那两日以为不会有以后,就疯了一样地扑上去,再也没出来过。即便时移世易,那份心思仍然如同当时。

不是不明是非,只是固执地赖在里面不出来,多贪一刻是一刻。

该醒醒了。最好的日子是有期限的,现在既然去掉了期限,那就必须也去掉一部分的好。

陈述之的脸色很难看,却仍旧抬起头,努力挤了个笑出来,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了,我尽力。”

回到房间,他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梁焕挪到他旁边去,疑惑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搬回去住吧。”他的话没什么语气。

梁焕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我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他要走,手上却被梁焕拽得动不了。梁焕把他的身子转过来面对自己,“为什么要搬走?”

陈述之垂着眼睫道:“心里有些乱,想一个人待两天。”

听了这话,梁焕发现自己竟想不出一个拦着他的理由,只能慢慢松手,到底是放他去了。

陈述之拿着东西回到下人的房子里去,把东西往床头一放,整个人瘫倒。

阴面的房间没有日光直射,又没有开窗,整间屋子冷得很。他不得不盖上被子,才能驱赶通身的寒意。

他整夜都没怎么睡,下一天的清晨起得也很早。

空气中露水的味道还没消失,他收拾好自己,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拿出泡好的黄豆,按照记忆中的方法,做了一碗甜豆花。

泡都泡了,不做太浪费了。

他四下打量无人,便轻手轻脚地把盖碗放在梁焕房间门口的台子上。

做完这些,他就站得远远的,偷偷窥探那碗豆花何时被拿走。

等了一会儿,房间的门打开,走出来的却不是梁焕。他探头过去,看了半天终于辨识出吴镜那清淡的面容。

陈述之愣在当下,她去他的房间做什么?

不,不是她去他的房间,而是她整夜都在他的房间。

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一直窜上头顶。

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不寻常的。昨天她娘把话说成那样,估计已经料到了自己会搬走,所以顺理成章地安排了吴镜来住。

所以他们昨天晚上……

陈述之想到他们来的第一天晚上,也是在那个房间,梁焕把自己按在木桶壁上的模样。他把自己替换成吴镜,顿时一阵反胃。

他扶着墙壁干呕,竭力想把那幅图像从脑海中排出去,却越排越根深蒂固。

这样才是正确的,不是么?从一切道理来看,吴镜从梁焕的屋里走出来,都没有任何错处。

他承认也接受这一点,但想到那个画面时,会想要呕吐。

陈述之一口早饭都没吃,就坐上了回程的车。一共只有两辆车,他和梁焕一起来的,自然也只能坐他的那辆回去。没走多久他就开始晕车,却缩在车厢的角落,躲梁焕躲得远远的。

梁焕心疼他,伸手过去拍他的背,他的身体却异常敏感,一被碰到就立即躲闪,还吓得差点跳起来。

不敢动手了,梁焕就想安慰他两句,又想问问他怎么回事。犹豫半天,最后却只说出一句:“豆花很好吃,谢谢你。”

这句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陈述之脸色苍白,所有的力气都用来维持自己不呕吐了。

回到京城之后,想找梁焕算账的人纷纷开始上疏。他很有耐心,一本一本地批复,一句一句地骂回去。在他眼里,这次的改革本就十分保守,如果这样他们也要抗议,那自己这个位置坐得也太窝囊了。

崇景六年六月的会试,梁焕点了邓直做主考。邓直虽然也是翰林出身,但在兵部呆了这么多年,读书考试那一套早就忘光了。他只能找了几个懂行的人当他的下属,其中也包括陈述之。

一开始邓直的确对这个下属是没什么好印象,但时间久了发现其实他还算能干,文章也写得好。再加上梁焕不跟他记仇,他就不跟陈述之记仇,大家还都其乐融融。

陈述之没有辜负他的信任,成为了所有考官中最勤劳的一个。他每天阅卷到半夜,回家睡个觉第二天早上再来,基本没去过别的地方,连西关商队离开京城时也没抽出时间去道别。

这样一来二去的,梁焕掰着手指算一算,一个多月没见他了。

会试阅卷结束后几日,梁焕却一直没等到他。他心痒难耐,干脆跑到六部办公的地方去堵他。

陈述之见了他,吓得不敢停留,迅速随他远离了那个地方。那里人来人往的,要是让人知道梁焕专门过来等他,京城里估计又要兴一波流言。

梁焕带他到未央宫,一进门便将他按在门上亲吻,在他耳边念着:“一个多月都不来,你要想死我么……”

陈述之对他的亲近感到很不舒服,不由自主地就要去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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