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万不可(39)

京城?周富也要去京城,自己也去的话不就相遇了么?不过……周小初想了想,京城又没人认识她是谁,遇到也就遇到了,她爹躲她还来不及呢。

“好,”周小初点点头,快速道,“你今晚就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走。”

*

御史大夫张鑫田望着桌子上那薄薄两张银票,摇摇头叹道:“你说你好歹也算是个六品官,怎么就混得这么惨,靠讹诈来要钱?不过我要提醒你,你要讹的这个人可没那么好动,以前我也接过找他茬的,到了上边却被压下来了,结果他一点事都没有……”

周富脸上满是讨好的笑,连忙道:“没事没事,不用动他,要到钱就行了。”

“你这点银子,”张鑫田敲敲桌上的两张银票,“事情我给你找,话我也帮你放,但是你要怎么要钱,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周富答应着,又不住地作揖下拜,千恩万谢。而他心里却把张鑫田骂了千百遍,这个见钱眼开的蠹虫,贪污的名声都传到雍州来了,朝廷居然也不管管。

*

这天早朝上,丞相林烛晖神情凝重地告诉梁焕,就在对雍州难民的安置方案送达的前一日,两个县的难民赶走了官兵,冲进了县衙,放出了粮仓中所有的粮食。

得知此事,邻府紧急派兵来援,总算镇压了这场叛乱,开始实施朝廷颁布的安置方案。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官兵还是平民都死伤无数,粮食也撒得满街都是。

听到这个消息,梁焕还有些愧疚。如果那个晚上自己当机立断,而不是等到第二天早上,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无辜送命?

下午,在素隐堂的阁楼里,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陈述之。梁焕正打算在他面前忏悔一番,却见他听完后立即跪到地上。

“你怎么又跪?刚才上来的时候不是行过礼了么?”梁焕皱了皱眉。

沉默良久,陈述之渐渐低下头,肃声道:“陛下,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梁焕被这话吓了一跳,心里一下子蒙了。

“什么算了?”

“您与臣之间的事,算了吧。”

嚣张的蝉鸣从窗户钻进狭小的室内,在人的耳膜间肆意喧闹。初夏的室内比外头凉爽,有一瞬间竟觉得阴冷阴冷的。

“你什么意思?”梁焕不由得攥紧了拳。

陈述之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自己也被弄得有些伤感,艰难地吐出话语:“归根结底,此事都是臣的错。若再这样下去,您不定还会因为臣而做什么事。臣不想成为您做圣明君主的阻碍,也不想成为祸国殃民的罪人。”

“你怎么能这么说!”梁焕有些急了,扶着他的双肩道,“你什么都没做,那天是我非要大半夜去找你,要说有错那也是我的错,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述之深埋着头,浑身缩成一团,话音里满是罪疚:“陛下的错,到底都是臣的错。是臣魅惑陛下,诱您入了歧途,才会折损人命。臣不该再留在您身边,不该再左右您的决定,更不该再扰动陛下的心神。”

“不能这么算,你……”梁焕正要和他辩论,却忽然觉得,他如此坚决地抓住此事不放,真的只是为了这件事么?

也许,这不过是他推开自己的另一个借口?

他上次说了,没有不想见到自己,为何又改了主意?

是因为翻出过去的事,重新燃起他对自己的恨意了吗?

“行离,你看着我。”梁焕抬起他的下巴,抚上他的面颊,话音恳切,“你……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讨厌我,恨我?”

说出这话,满嘴都是苦涩。

作者有话要说:陈述之是个根正苗红的古代人,和我们三观不太一样,这一点后面还会出现

胭脂:泥奏凯!

第34章 高义

“臣不敢。”这个问题很好回答,然而陈述之回答之后,心弦却被微微撩动。

恨他吗?他还是第一次问自己这个问题。梁焕那些笨拙的讨好自然不能弥补当时给自己带来的痛苦,可如果把对林未央的恨意全都转移到现在的他身上,似乎也不太公平。

算了,想那么清楚做什么,自己恨不恨他,又有什么关系。

梁焕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却仍不甘心,再往前凑了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手在微微颤抖,话音也是:“直到现在……你是不是心里一点也没有我?”

陈述之根本不敢去深思这件事,只是机械地回答:“这原不是臣该想的,臣对陛下只有忠心。”

“那……”失望转化为绝望,梁焕无助地问最后一次,“我在你身边,是不是只会害了你?”

思绪卡住,情感也被隔绝,陈述之缓缓吐出:“是臣害了陛下。”

他说完,等了很久也没回应,便抬眼去看,见梁焕侧过了头,只从侧面也能看出他神色落寞。

见他这样,陈述之有些慌了,他想去安慰两句,又不知此时说什么才能安慰到他,话音是平静的,心里却乱作一团:“陛下该找个进退有度的人陪着,不要如臣这般铁石心肠,只会害您殚精竭虑。”

然而梁焕并没有被这话安慰到,反而扭曲了神情,低吼道:“你要走就走,我是死是活不用你操心!”

陈述之听出了那话音里的哽咽,即便他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事,仍免不了自责。

他害怕再留在这里会弄得愈发伤感,只得匆匆道了句:“臣父亲要来京城,臣回去安置,以后就不过来这里了。”

一字一句冻住了一片痴心,梁焕随手抹了把眼睛,转头盯着他看上许久,终于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

走到外面,陈述之仍旧有些没回过味来。

就这么寥寥数句,就把那个人打发了?以后他就再也不会纠缠自己了?

好像是随口的几句玩笑,好像明天还会在同一个地方见面。

但他知道,他是不会再去了。

陈述之说不上是喜是悲,对那个人的感情太过复杂,他不敢去深入探寻,唯恐再牵扯出陈年旧事。

而且看如今这个情状,自己是什么想法也无关紧要,自己就应该离他远点,对谁都好。

路过雍州会馆时,他习惯性地往里看了一眼,却又被门口的伙计抓住了。

“陈公子,正要找你呢!你爹来了,还在我们这,都不知你住哪……”

陈述之走进店里,老板娘便吩咐伙计到楼上叫人,让他在大堂里坐着等。

然而他一坐下,老板娘就凑到他身边来,神神秘秘地说:“陈公子,方才店里来了几个雍州籍的国子监监生,我听他们在谈论你呢!”

国子监是京城的最高学府,其中聚集着来自整个大平的优秀人才。国子监监生谈论自己?陈述之不解道:“谈论我什么?”

老板娘压低了声音道:“我听到他们说你,勾结流沙教,逼死未过门的妻子,毁坏大平文脉……”

“噗……”向来稳重的陈述之也笑出声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说的是我?”

“你还笑得出来?”老板娘瞪他一眼,“他们说你爹在雍州时常和流沙教的人联系,你娘去了察多之后就开始给你灌输流沙教教义,你还和去往察多的商队走得很近……”

陈述之越听越无奈,流沙教是察多国的一个教派,虽然听说过,却没有任何交集。他继续问:“那未过门的妻子又是怎么回事?我哪来的妻子?”

老板娘挑了挑眉,“你原来不是和那个雍州的州同,姓周的,你们不是定亲了么?”

想起这事,陈述之心中一凛,“周小姐死了?”

老板娘叹了口气道:“都说她是为你殉节的,她爹四处喊冤呢,说你想娶察多人,所以跟他家退婚,周小姐才死的。”

陈述之倒吸一口凉气,周小姐为自己殉节,这事真的假的?他一共就见过她一面还是两面,不过是口头上定个亲,好好的为什么要殉节?自己这不成千古罪人了吗?

他皱着眉,心中烦乱得很,又听老板娘继续说:“还有毁坏大平文脉,他们说和你会试写的卷子有关,还有他们说你在翰林院里乱写文章……”

听了这些,陈述之扶着额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这么多事情,都是谁给连起来的?又知道我爹娘,又知道我未婚妻,又知道我会试写的文章,这得什么人才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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