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凌风:你还有那种东西?
赵书远:你还有那种东西?
方凯:你还有那种东西?
李赫:你醒一醒。
陆惟名:......
在遭遇了一阵毫不留情地人身狂怼后,陆惟名义愤填膺地设置了全员禁言。
杨光还在继续做着这次的考试分析,陆惟名关闭群聊后,目光向旁边一掠,心思却不自觉地飘忽起来。
距离上次的“意外事件”过去挺长时间了,陆惟名本以为自那以后,两个人本来模糊朦胧的关系会降至冰点,毕竟自己那点隐晦的心思以这样的方式直白地传递出来,他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
然而,沙鸥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明明是尴尬到两个人恨不得再见时无语凝噎的场景,第二天到学校时,沙鸥却能像个局外人一样,事不关己,绝不口不提,就连陆惟名那点显而易见的别扭,都熟视无睹。
该上课上课,该学习学习,当陆惟名硬着头皮试探问“中午吃什么”的时候,竟还淡然平静地给出了“打卤面”的答案,并且随口问了他一句——
“炸酱卤还是豆角肉丁卤?”
陆惟名被他的镇定震惊到人世混沌,哪还敢说自己爱吃椒油拌的,忙不迭地一通小鸡啄米式点头,说都好都好。
于是沙鸥就用了一顿打卤面,把这件无形尴尬到空间扭曲的事,云淡风轻地掀篇了。
为此陆惟名又陷入了很长时间的人生困惑中。
他曾经笃定的认为,沙鸥那么敏感纤细的人,对于两人之间微妙且不可言说的关系,必然也是有感知的,只不过谁没不挑明,因此便听之任之而已。
但突发事件后,他的这个反应......
陆惟名又有点看不懂了。
这是啥意思?
心知肚明却无需宣之于口?还是无所适从所以干脆冷处理?
所以,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沙鸥心,细得连海底针都自愧不如,委实难猜,故而陆惟名百爪挠心却又一筹莫展。
“......哎。”思及此,他忍不住轻轻碰了沙鸥手肘一下。
“干嘛?”
“那个......”陆惟名小心谨慎道:“暑假我可能要先回北津一段时间,过两天就走了。”
沙鸥眼睛看着讲台上的杨光,手里写着期末考试的要点分析,闻言也只是停了一下笔,反应不大地“哦”了一声。
“哦?”陆惟名又开始意难平了,啧了一声,凑近点又问:“都不问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吗?”
“......”沙鸥察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终于偏过头,略显无奈地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惟名满足了,笑道:“赶在你生日之前,一定回来!”
沙鸥:“......”
由于放暑假的缘故,最后一天的晚自习取消了,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住宿的同学们回宿舍收拾内务,走读生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陆惟名宿舍没什么可要收拾的,恰好和体特班徐鹏他们约了打球,于是等放学之后,沙鸥提前去了“Stone”,他就直奔学校球场。
一直到晚上九点,打了一个四节全场后,他才回到家。
盛夏时节,院子里的花正是盛放,而他却在这满庭暗香之中,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果然,走到别墅一楼大厅,一推门,他就愣在了原地。
半晌过后,陆惟名进门换鞋后,随手捋了一把汗湿的头发,开口招呼道:“妈,爸,你们......你们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这是什么话?”陆苏靖卓坐在沙发上,笑着冲他招招手:“从上次给你过完生日到现在,三个多月了,小没良心的都不想我们吗?提前来接你还挨埋怨了?”
陆惟名低咳一声,怕招致一顿家庭毒打,没敢把“还真不怎么想”这句话说出来,看见陆母招手,向前走了两步后又停下,说:“我刚打球去了,先上楼洗个澡,一身汗味怕熏着您。”
陆母微笑着没说话,点点头,有用眼光示意了他一下。
陆惟名轻声“嘶”了一下,嗓子如同卡了鸡毛一样,咳咳咳了好几声,才不太自然地喊了一句:“爸。”
“嗯。”陆正庭端坐在沙发一侧,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听见这声“爸”之后,开口时的声音却明显地比往常温和了一些:“先上楼洗澡吧,一会儿下来陪你姥爷说说话,明天咱们回家。”
“明天就走?!”陆惟名愣了一下,声调猛地提高了八寸:“怎么那么快,不多待几天吗?”
陆正庭皱眉,不悦道:“喊什么,没规矩!”看见陆惟名登时变色的表情,顿了下,才说:“这两天公司有急事,今天是抽空来接你的,过两天指不定就没时间了。”
“我都成年了,一个十八的大小伙子,还非得人来接?”陆惟名嘟囔着,“没时间我自己坐车回去呗,再不济让姥爷司机送我一趟也行啊,弄得这么大阵仗,还赶鸭子上架似的......”
“什么话!”陆正庭这回是真的沉下脸来:“父母特意一起来接你回家,什么意思你不明白?有没有点当儿子的觉悟!你......”
“咳!”
一道不轻不重的低咳声自苏老爷子处传来,陆正庭训儿子的话一顿,随即收声。
“惟名啊......”苏老爷子接过女儿递来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你爸妈来了,就跟他们回去吧,回家住几天,看看原来的朋友同学,然后再回来,到时候不愿意别人送,姥爷就派车去接你。”
苏老爷子说完,又意有所指的,轻飘飘道:“都少说两句,见面就训人,也怨不得孩子不想回家。”
陆惟名皱眉思考了两秒,转身就往楼上跑,上楼梯的时候还不忘说了一句:“我去洗个澡,然后出门一趟,回来再走!”
“这么晚了还要去哪?你......”
陆正庭刚一开口,瞬间接收到岳父大人的直击灵魂深处的眼光,最后只好也偏头咳了一声,端起茶几上的另一杯茶,喝了两口,彻底无话了。
今晚的苏宅别墅,老中青三代一起卡鸡毛。
陆惟名心急火燎地冲了个战斗澡出来,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在陆正庭的死亡凝视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明天就走了,今天怎么也得当面告个别。
而且家里有姥爷坐镇,根本没在怕的。
......
晚上十点,正是酒吧开始上客的时段,沙鸥应付接待客人的间歇,旁边一个服务生从身后走上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而后又悄然离开。
沙鸥站在灯影幽暗处,闻言抬头,顺着刚才那个服务生的指向,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负责的区域内,靠墙那一桌的客人。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两个个多月后,上次醉酒冲突的那桌客人,又重新出现在原来的卡座上。
冤家路窄,能避则避。
沙鸥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然而,时隔两月有余,这桌人再度造访,明显就是有意寻衅的。
其中那个领教过沙鸥当胸飞腿的男人,二话不说直接掏出一叠人民币摔在玻璃桌上,笑容邪气地喊沙鸥过来推酒。
沙鸥面沉如水,借着醒酒的时机在吧台找到洪哥,简单三两句交代了那晚的经过,洪哥浓眉紧皱,问他:“你想怎么办?”
沙鸥轻声道:“不想怎么样,只要他们规规矩矩的,我喝两杯这事就算过了,但是万一......”他停顿了下,冷声说,“哥,这种亏,我肯定不吃,到时候真出点什么事,你直接报警。”
“报警?”洪哥没成想他会这么说,登时眉梢一挑,冷笑道:“怎么着,真以为你洪哥年纪大了拿不动刀了?在自家场子里出了事,还用麻烦警察叔叔来善后?”
沙鸥摇摇头,平静说:“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既然干欢场这行,说到底是为了赚钱,真因为什么事在店里把人收拾了,以后估计没人敢进门喝酒了,而且......如果这事真是冲我来的,我也不想因为自己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我不会先动手,真出了乱子,你直接让人报警。”
洪哥闻言拧眉沉思,而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重重拍了两下他肩膀。
“......你小子。”
随后,沙鸥拿着端着醒酒器,慢步来到那一桌旁边。
“呵,这就是缘分啊小帅哥,当初你踹哥哥那一脚,到现在还疼着呢,要不你给揉揉?”几杯高度数的烈酒下肚,那桌客人终于露出了本意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