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衫薄【CP完结】(29)

作者:朕心甚累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说完后他立刻向后一弯腰躲开陈昭,同时纵声大笑,听见陈昭冷哼一声,他也不担忧,偏又凑上前去好奇地问道:“你就从来没上房顶吗?”

陈昭摇了摇头:“宫中规矩森严,我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日夜都怕自己行差踏错,哪里敢做这样的事。”

“唉,”李濂叹息一声,皱了皱眉,“这可真是……我幼时在陵州却是没什么人管束的,母亲偏宠我,兄长又时常不在家,乱七八糟的事我做过不知多少。”

陈昭不并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于是偏过头去,然而他看了一圈却也没发现婵娟的踪影。

“你说的上来就能看见了,现在月亮在哪儿呢?”

“别急,”李濂手指向东南方向,“你看那边露出金光的云没有。月亮就藏在云后面,等下就看到了。”

天公好似在印证李濂所说的话一般,霎时间一阵西南风吹来,皎皎明月破开云雾散出光华。

“看见啦。”陈昭回过头与李濂说道,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李濂笑着冲他点头,自己偏着头思索片刻,便得出一句诗来:“一片中秋月,迢迢万里风。”

陈昭拿起桌上的一颗葡萄放入口中,同时等着李濂的下句。吃过五六颗葡萄之后,听见对面那人用有些懊恼的声音说道:“续不上了,等下次再补吧。”

“一片清光月自明,好风吹动玉箫声。”陈昭也想了一句诗来,然而他自觉写得太差,不愿说出口鱼人听,索性解下腰间的竹笛,试了几个音后对着天上圆月吹奏起来。那边的李濂侧耳听过一会儿后,拿起银箸为他击节。

一曲终了,李濂慢悠悠地开口:“这种日子里你吹折杨柳,简直催人心肝。”折杨柳为思乡游子所谱,在这本该阖家团圆的节令里吹奏出来,更是能勾起心中愁绪,平添几分凄凉。

“别的曲谱我都不大记得了。”陈昭放下竹笛,不由自主地向西南方向望了一眼。白日时尚可看见远山连绵,现下远处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指着天边的玉盘,化用古人的言语感慨道:“举目见月,不见长安。”

李濂递给他一颗青枣:“枣子挺甜的,你尝尝。”

陈昭不明所以地接过来咬了一口,点头应和道:“是挺甜的。”

“我院子里就有一颗枣树,恰好在每年中秋前后熟透。兄长会叫人打些下来,在家宴中分食并赏赐众人。”李濂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酒比我家里的玉山酿可差远了。”

陈昭垂下眼帘,想着该怎么出声安慰他。然而他一睁开眼,面前突然就不见了人影。

再一看,李濂竟已到了院中空地上,正擦拭着佩剑。

“你……?”他想问李濂是怎么下去的,也想问他现下是在做什么。

李濂没等他说完,便回头一笑:“舞剑给你看。”

陈昭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矫健的身影。他原以为李濂佩剑只做装饰用,也许李濂还会些简单的招式,却忘了陇西李氏几代掌军,成国公李沅更是文武兼备,他的幼弟怎么可能不会使剑?

“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用这样一句诗来形容此刻的李濂,再合适不过。李濂一招一式浏漓顿挫,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才停了下来,顾不上歇息,纵身一跃坐到了陈昭身旁。

方才用力有些多,李濂额头上已有薄汗渗出。 他一边擦着汗,一边与陈昭说道:“还不错吧?怎么说我也是下狠功夫练过的,该能入了你的眼。”

“岂止能入眼?说声极好都不为过。”陈昭尽力使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吃惊。

李濂看起来好似已经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愁绪,弯着一双眼睛笑道:“这原本是对敌的招式,被我改过一些,结果就被兄长骂华而不实。”

他又拿起银箸,敲击着面前的杯盏,简单的几件东西竟被他奏出了宫商之音。陈昭听了一会儿,不大确定地问道:“太宗文皇帝所制的折桂令?”

李濂连忙摇头:“不是,我就随便一敲。”

月上中天,又一阵秋风吹来,树叶簌簌而动。陈昭不由得紧了紧衣袍,李濂见状道:“有点晚了,回去吧。”

“嗯,”陈昭先是点头,又指着面前这一摊东西道,“这些你拿下去?”

李濂一口应下:“行,你就不用管了。”

原本要下去的陈昭又转身折返回来,小声与他说:“与君登临意,听雨在河东。”

“什么?”李濂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他。

他笑了笑,没再解释,只道:“没什么。”

李濂又重复了一遍,才明白陈昭这是在帮自己接上方才的那两句诗。

一片中秋月,迢迢万里风。

与君登临意,听雨在河东。

他不由得也弯起唇角,冲下面大声问道:“能来同宿否?”

“静候君至。”

————

第37章

“被看出来了,”陈昭一下子坐起来挺直了身子,没有丝毫被拆穿的羞赧,“看破不说破,你非要点透做什么。”

李濂摇了摇头,笑道:“好,我知道了,以后再遇到这事,不会明说了。”语气中不免带了一丝包容

看陈昭把头又垂下去,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心里不高兴?”

“嗯,”陈昭点头,“你不理我,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喝闷酒哪能高兴地起来。”

“我怕你一直看着我更难受。”李濂拿起一旁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陈昭能看出他对自己的关心,便顺势道:“不会的。这要是早几年我亲自开城门把你迎进来都是可能的。”他还未即位时,父兄的眼里从未有过他这个人,他又何必在意这天下主人是谁?李濂是他唯一的知己好友,为好友而降也不是不可能。

李濂显然没想到会收到这样一个答复,很是怔愣了一番,才不甚自然地把话题一转,问道:“染娘与华观呢?”染娘是女官,华观则是内侍,都是自小服侍陈昭的人,也是昔年陈昭在宫中能信任的不多几个人。

“不知道。”陈昭表情一滞,下意识地想推脱。可又想起自己早上才答应了李濂,要将这些讲给他听,便解释道,“染娘应该已经嫁人了吧,我在封地时就将她放归了,这些年也没听过她的消息。至于华观,被我下令杖毙,尸首大约是被人随便抛到乱葬岗了吧。

“那时我在封地,骤然听闻兄长暴毙,过了没多久又有从京中的使臣说接我回去继承大统。可当时的京城被刘据把持着,与龙潭虎穴也没什么两样,我自身都难保,怎么能让染娘陪我一起回去涉险。正好染娘之前几年就一直嚷嚷着想出宫嫁人,我便将她放归了。”

李濂皱眉:“她能放得下心不陪你,让你自己回去?”染娘比陈昭还大一两岁,算是从小就照顾着陈昭长大的。两人有着十几年的情谊,染娘怎么可能一面眼睁睁看着陈昭独自涉险,一面却安心地嫁人。

陈昭挑挑眉,笑了一声:“她当然不肯听话地待着,可我说要逐她出府,她哪里还能再留下?再说我在山东封地时,放归一两个女官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等到我回了京,染娘再想出宫就难了。”

“至于华观,我带着他一同入京,本以为能算个帮衬。谁料刘据找到了华观在宫外的家人,用来要挟他,要他给我下毒。”说到这里,陈昭语气低沉了起来,“他犹豫了几日,便答应了刘据。”

李濂脱口而出,问道:“那你……”

“我没事,”陈昭答道,“有替我试毒的人,因此他下毒若不被发现,每次只会下很少的量。我发现的早,后来也请太医看过,并没什么影响。”只除了子息艰难这一项,反正李濂又不可能真的让他留下一个孩子,也就无所谓了。

他又叹了一口气:“我知他难处,也记着这些年的情谊。可他做出谋害天子之事,怎么能轻易放过去?待我诛杀刘据之后,便将他判了杖毙,到现在也有三四年了。”

说这些事的时候,陈昭语气并没有多激烈,然而李濂听在耳中,能想象当年陈昭发现亲近之人给自己下毒的时候该有多么绝望,对那时候的陈昭来说,实实在在就是众叛亲离。

李濂一瞬间恍然大悟,所以那时陈昭才会爽快地答应自己与甸服和谈的请求,或许早在自己上书的时候,陈昭就已经看出自己背后的目的。可一是国库无粮四境无兵,二是自己手中的军权着实太重,逼得他不得不答应和谈的请求。或许除此之外,还该加上陈昭对自己的看重。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