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忘拉住她,又说:“孟殊苒,你喜欢我。”
这回,他用的是肯定句。
孟殊苒缓缓转过身。
她站在两级台阶上,和他正好同高,能看见他眼睛里纷扬的雪花,还有那个有点羞涩又有点期待的自己。
好一会儿,她点点头,又垂下眼。
陈忘激动地将她从台阶上抱下来,在原地转了三圈。
“诶……”她急了,拍着他的手臂,“你放我下来。”
陈忘停下来,俯身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孟殊苒的脸快红成了番茄,嗔怪道:“你干嘛呀?”
陈忘笑,“盖个章。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说完又偏头,脸凑到她跟前,“你也得给我盖个章。”
孟殊苒轻轻推开他,严词拒绝:“我不盖。”
“不行。”陈忘一本正经地说,“这情侣在一起的第一天,都必须互相盖章,要不然不吉利。”
孟殊苒的秀眉拧起,狐疑道:“有这个说法吗?”
“当然有。”他笃定,“不盖章的情侣都会分手。不信你去问。”
这种事,孟殊苒哪好意思真的去问。
女孩只能相信他的鬼话,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印下一枚唇印。
陈忘心情大好,又抱住她。
这一刻,安静如斯,仿佛能听到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
“这回不流氓了。”他笑起来,有种浪漫的风流,“现在我们是合法的。”
年少的感情真挚又热烈,那时他们都以为会在一起一辈子。
哪知命运这只翻云覆雨的手,早已写下了后续的分离。
从小到大,孟殊苒没有怪过命运,好像习惯了默默接受。
之后,那长达两年的舞剧演出,每一个舞步,每一个旋转,眼前都是陈忘的模样。
故事断断续续的,长长短短的。
不知道是梦还是真实发生的。
孟殊苒在其中浮沉,好像过完了一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殊苒终于醒过来。入眼是雪白的天花板,染着一点白色的灯光。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只记得晕倒前,是那名记者问的问题,将她最伤痛的一面掀开,暴露在太阳下。
孟殊苒偏头,然后就看见了一双猩红的眼,眼角染着点湿意。
她的心沉下去,陈忘到底还是知道了。
她挣扎着坐起来,抬手抹去他眼角的那点潮湿,声音哑哑的,“不要哭,好不好?”
“好。”陈忘嘴上应着,眼泪又情不自禁地落下来,“好点了吗?”
她细白的小手帮他抹泪,“嗯,好多了。”顿了顿又问,“是你送我来医院的?”
“嗯。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陈忘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声音是疲倦的沙哑,“苒苒,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看向他,眼底是浓浓的歉意,“因为不想让你卷进来。你的世界应该充满光,不应该是黑暗的。你会怪我吗?”
一句话,像是刀子,剜得陈忘的心生出一个大洞。冷风穿堂而过,他浑身颤了一下。
他想到孟殊苒生日那天,他在黑暗里对她说的那句话:“是怪你,孟殊苒……”
他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他怎么可以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她承受的痛苦还不够多吗?
“对不起。”陈忘哽咽道。
孟殊苒摇摇头,轻声说:“都过去了。我们忘了它,好不好?”
于她,是过去了;但于陈忘,却是刚刚开始。
所有的疼惜和内疚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他的心不停颤抖。
陈忘将她拥进怀里,紧紧抱着。
“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一个人抗。哪怕天塌了,也让我跟你一起扛。”
从前你没有人分担,今后我就是你的后盾。
“好。”
她贴在他的怀里,感觉到他的胸腔震了震,然后又听到他的声音:“苒苒,我再也不会让你走了。这辈子都不会……”
牢牢守着你,做你的膝下臣。
此生此世,永生永世。
第47章 47
陈忘带孟殊苒回了家。
折腾到大半夜, 孟殊苒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陈忘打开电视,“你坐着,我去给你做晚饭。”
她惊讶不已,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陈忘摸了摸鼻尖,“刚刚。”
孟殊苒:“…………”
方才从医院回来的路上, 陈忘上网搜索了一下如何做面。
网上的攻略看上去很简单,他自认懂了七七八八。谁知道真正做起来,却比唱歌跳舞难上百倍。
厨房是开放式的,和客厅之间有道屏风隔着。
孟殊苒坐在客厅里, 听着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时不时通过屏风的缝隙张望,“要帮忙吗?”
陈忘道:“不用。你千万不要过来, 让我自己来。”
还挺自强不息。
二十分钟后, 孟殊苒问:“好了吗?”
“快了快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她到底是有些不放心,再次问道:“还没好吗?”
这回没了回音。
她不放心,走到厨房,然后就看见陈忘一边流泪一边将面条放进锅里。
做个饭还能把自己感动哭了?
孟殊苒心里“咯噔”一下, “你怎么了?”
“没事。”男人吸了吸鼻子,眼泪又流下来, “刚才切了洋葱。”
“…………”
孟殊苒就这么站在中岛台旁看着陈忘。
最近工作忙,陈忘这边要准备演唱会,那边既定的节目录制和商业活动一个都没落下,他整个人都瘦了不少。
即使如此, 他依旧活力满满,好像永远精力充沛,不知疲倦, 仿佛一台永动机。
而这样的他,却依然能抽出时间陪她,给她这么多的温暖。
想到这里,孟殊苒心尖一动,走上前,从身后抱住他。
感受到她缱绻的温柔,陈忘的声音也柔和下来:“是不是饿了?”
“嗯,”她的脸贴在他的背上,“饿了。”
“乖啊,马上好了。”
很快,两碗面摆上了桌,上面还放了热滚滚的浇头。
孟殊苒赞叹道:“陈大厨,很不错嘛。”
得了表扬,陈忘心里美滋滋的。他挑起一筷子送到她嘴边,“快尝尝。”
一口面吃下去,熟是熟了,只是寡淡,索然无味。
孟殊苒问:“你是不是没放盐?”
“啊?”陈忘赶忙吃了一口,又立刻吐出来,然后匆匆将桌上的面端走,“别吃了,我们还是点外卖吧。”
“诶,别倒。”她从陈忘手中夺下碗筷,“再加工一下就行了。”
到底还是要孟殊苒出马。
在她的巧手下,两碗面重新出锅,这回色香味皆俱全。
陈忘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的人生竟然在今天遇到了滑铁卢!”
吃过饭,孟殊苒去洗澡,然后换上了陈忘的睡衣。
他手长脚长,睡衣套在孟殊苒身上,就像是唱戏的戏服。陈忘揪着她的衣袖,就把她带到了房间里。
孟殊苒在床上躺下,然后感觉身边的床向下陷了点。转头,陈忘在一旁躺下。
她往边上挪了挪:“你不走吗?”
陈忘反问道:“我走哪里?这是我家。”
孟殊苒紧张得又往一旁挪了挪,陈忘将她拉进怀里,“再跑要掉下去了。”
身体是有记忆的,即使过了这么多年。
当陈忘抱住她的那一瞬,仿佛瞬间回到了过去。那么多个日夜,她在他的怀里安睡,在他的怀里醒来,在他的怀里找到依靠。
放在平时,陈忘绝对要对她动手动脚。
可今日,他却安静得过分,只是紧紧抱着她,连呼吸都是平稳的。
夜色像一床棉被,柔软地盖下来。
四周安静得过分,孟殊苒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陈忘,你睡了吗?”
“没有。”
男人的声音镀了一层冷静,毫不含糊,全然没有半点昏昏欲睡的倦。
“在想什么?”她低声问。
陈忘没应,沉默半晌,才开口:“一个人在国外的时候,想家吗?”
这回轮到孟殊苒沉默了。
陈忘也不急,就这么安静地等着。
那段经历于她来说,并不愉快,回想起来总会需要压制更多的心绪。
好一会儿,陈忘才听到她的声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