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上课十分钟后,在讲语法的纪梅突然停了下来问道:“今天怎么空了这么多位置?”
今天也是她疏忽,四班和其他班的教学进度相比慢了一点,她加快速度专注讲课所以没有注意到。
大家看了眼空着的位置,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
“估计上厕所掉坑里了。”很奇怪的,薛德此话一出并没有人笑,在平常都能引起大家的热烈回应。
游羽趴在桌子上,看了看空着的位置,慢慢地直起了背,“张凯和甄奇的位置是空的。”
李榷意识到了但没有回话,在书本上标注着知识点。
游羽把手机揣进裤兜,往后挪了挪椅子,“不管是谁的错,总不能闹出事来吧。”
李榷看着他,“你想怎么帮?”
游羽盯着李榷的眼睛说道:“你去找人,我去找马主任。”现在最稳妥的方法就是找马见彪。
李榷垂下头开合着笔盖,犹豫几秒后抬起头把笔拍在桌上。
“好。”
两人看准纪梅转身写板书的空隙溜出了教室。
出了班级后两人就开始分头行动,游羽确认四楼没看见马见彪后跑上五楼。
他穿梭在楼道里,从楼梯口到走廊尽头一间间教室地找,五楼也没见马见彪的踪影,他快速把四号教学楼给搜了一遍,他跑过的身影引得路过教室同学的频频侧目。
游羽穿过操场奔向办公楼,马见彪的办公室却大门紧锁,他马上跑下楼梯钻进了离得最近的二号教学楼。
学校里一共有四栋教学楼,一、三、四号楼都有五层高,二号楼里都是与世隔绝的高三学生,距离宿舍楼最近,离操场最远。
李榷第一反应是先从厕所找起,宿舍楼上课时间是上锁的,甄奇他们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到翻墙进去,图书馆楼下的实验室没有老师的钥匙进不去,办公楼厕所也不考虑,不会傻到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打人。
如他预料的一样,四号教学楼没找到甄奇和张凯几人。
李榷跑进了喷泉旁的一号教学楼,急促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很快又消失了。
幸好教学楼设计没那么花里胡哨的,每层楼的厕所位置都一样,只要一条直线地找上去就行了。
李榷在没有在这栋楼找到人,他原路返回,朝操场另一边跑去了。
游羽没有停下,继续爬上三号楼的三楼,心说这老头到底跑哪去上课了,难道去开会了?
正当他怀疑马见彪可能不在学校时他看见了马见彪的那微胖的熟悉身影。
马见彪正声情并茂地向同学举例子的时候,看见游羽冲进教室,他一脸疑惑地盯着他。
“游羽,你干什么啊,你不上课来这里干嘛?”
教室里一群高一的学生都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讲台上的游羽,然后窃窃私语起来。
游羽如同见到亲人一般的拉住马见彪的手臂,他喘着粗气,“带你去个地方。”
马见彪撒开他的手,攥了攥手里的教科书,“你先跟我说你要干什么,我还在上课呢!”
游羽稳住呼吸,“打架,感不感兴趣?想不想去?”
“谁打架?在哪?”马见彪把书甩在了讲台桌上。
“跟我去就知道了!”游羽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亮起的屏幕上写着“三号教学楼五楼厕所。”
正好,游羽松了口气。
马见彪转身对全班说道:“你们先自习,班长管好纪律!”说完焦灼地和游羽往楼上走。
李榷站在厕所门口,正在纠结踹不踹门,他调整着呼吸,抬起脚朝厕所的门踹了一脚。
当他准备踹第二脚的时候看见马见彪踏着小碎步来了。
甄奇不耐烦的声音从里边传出,“谁啊?谁他妈踹门?”
马见彪叉着腰站在门口朝里边大喊:“我啊,谁啊!快点把门给我打开!”
很快就听见插销被抽出的声响,游羽拍了拍李榷,在厕所门开之前两人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游羽和李榷并肩走在操场上,几个女生在跑道上绕圈,聊着天时不时捂住嘴笑笑。
游羽指着篮球场上正要投篮的一个男生,“我赌他这个三分肯定进!”
李榷看了看那男生,“我赌进不了。”
只见男生抬起双手越过头顶,动作标准地把篮球投出,连篮筐都没碰着,球落下后一骨碌滚得老远。
“呵呵,眼睛挺好使啊!”游羽尴尬地笑笑。
李榷一本正经地说道:“一般般吧,也就比较大吧,其实太大也不太好聚焦!”
游羽嘁了一声,表示不屑。
快走到教室后面时,游羽突然意识到,“靠,忘了是纪梅的课。”
说着李榷半只脚踏进了班级,正准备进来时就听见纪梅说:“你们俩也别进班级了,就在外面站着吧。”
游羽看了眼时间安慰道:“没事,反正也快下课了。”说罢自动地走到走廊上看风景。
游羽搭在护栏上,目测面前这棵青葱的龙眼树的高度和来年能结多少果子。
李榷走到他的左边,“聊会儿天?”
“聊什么?”游羽弯下腰捡起一片被风吹进来的落叶。
“你和游艺。”
游羽摩擦着叶子的脉络,稍稍皱起了眉,“我和他同父异母,关系不太好。”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妈是和我爸离婚之后才走的,不是抛弃我,是我没跟她。”
李榷嗯了一声,淡淡地说道:“你俩长得也不太像。”
李榷看着游羽迎着光的侧脸,他的眼睛很亮,大概是遗传了妈妈,性格也和游艺千差万别。
游艺的事迹他略有耳闻,爱胡说八道、为人不坦荡和欺软怕硬都是大家对他的客观评价,新生军训的时候知道浩捷脾气暴后就来挑衅过一次。
“他最大的问题可能还是道德上的吧。”游羽用手挡了挡太阳,眼睛受不了这么强烈的照射。
刚和游艺一起生活时他还不怎么懂事,带着稚嫩和天真一块进了家门,后来他发现他与这个家庭格格不入。就像是在极寒的环境下给他套上了件坚硬的厚棉袄,脱掉了就会皮肤皲裂,长满冻疮,因此得一直穿着。
他从不在这个家里表达喜怒哀乐,什么事对他来说都是云淡风轻。
自然而然地游彬就觉得解决他的温饱问题就可以了,其他的不需要去在意,可以心安理得地把父爱分给了游艺,游艺反而觉得游羽剥夺了他原有的父爱,也觉得游羽的林水抢走了黄萍仙的爱情。
游艺不断地在试探游羽的底线,在一次的破口大骂中,游羽打掉了他的一颗牙。
游艺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哭闹,责骂声中黄萍仙抄起拖鞋就朝游羽走去。
“我觉得是他脑子有问题。”李榷这话说得挺中肯的,一针见血。
游羽笑了笑表示赞同,“确实有点。”
“他出事的时候他妈妈没少折腾你吧?”光摔碗那次就震撼到了李榷。
“还行吧。”游羽换位思考,觉得黄萍仙的行为可以理解。
李榷笑了笑,“我觉得你有个优点。”
游羽自恋道:“才一个?不够吧?”
“脾气挺好的。”
游羽微笑道:“我也觉得。”
纪梅走到班级前门探出了个头,“你们俩是罚站吗?在外边晒日光浴呢吧?”
游羽转过身,“老师你别在我们俩身上浪费时间了,其他同学还等着呢,别耽误了快进去吧。”
李榷背对着纪梅和游羽,他忍不住笑了笑。
“你俩好好站啊!”纪梅被劝回了教室。
李榷靠在护栏上说:“下课了。”
“还没,”游羽倒数着,“5、4、3、2、1。”
下课铃声应声而起,清脆而明快,颤音像蟋蟀挥动翅膀的声音。
张凯的妈妈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黯淡的病房。
她打算打开点窗户再拉上纱窗,却遭到了张凯的反对。
张凯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点头顶,“妈妈,别开窗,太亮了。”一点光都会让他害怕。
他把自己缩成一个球,抓紧被子的边角,待在这个密不透风的空间里才能让他有少许的安全感。
“医生说了要注意通风,你别这么缩着,小心别碰到伤口!”张妈拍了拍被子。
张凯开始颤抖,他想隔离与外界的接触。
他记得当他从厕所里被拉出的时候,所有人都用鄙夷和漠视的眼神盯着他,马见彪的厉声呵斥和甄奇等人的狡辩还在脑海里重复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