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秦千芊差点喜形于色，很努力才维持住了脸上的表情，没让自己笑出来。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还在气头上，他刚觉得罗薇薇有点学生的样子了，开始有所期待了，结果就给他搞了这么一出，他怎么能不气？
“你们班要是再出几个罗薇薇，我自己向校长申请调班！好在你们班有些人虽然成绩不好，但学习态度还是可以的。”数学老师终于训够话了，语气缓下来：“我也不因为个别的同学耽误你们中有真的想学好数学的人了，现在继续上课，把课本上的第二道变形题看一遍，试试看能不能解出来。”
底下的人有的松了一口气，有的叹了一口气。
好学生都怕被殃及，不爱上课的都希望老师能训话训久一点。
数学老师刚要坐下，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班主任刘落落的来电。
“喂，刘老师啊，我正好有个事情要跟你说。你们班的罗薇薇同学……”数学老师说到一半，那边的班主任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诧异地张了下眼睛，而后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理解理解。好的，那就这样。”
坐在最后一桌的凡一航抬起头，看着讲台上接电话的数学老师，眼神晦暗不明。
他手里的笔没停，草稿本上写着的却只有反复的三个字：“罗薇薇。”
郁城车站。
罗薇薇在买票窗口取好了票，走向等在后面的刘落落。
“刘老师，我票买好了，半小时后的，到那边大概三点多。”罗薇薇的眼眶还是有点红，但来的路上好歹把眼泪止住了。
她给阮玉娟打了电话，阮玉娟接了，说自己没事，但从声音里她听得出阮玉娟的虚弱。但不管怎么样，听到声音了她心里才算是稍微安心了一点。
刘落落深吸了口气，道：“行，那你去吧。快到A市的车站后你给你爸爸打个电话，他会在车站门口等你，等你看到你爸爸了，你给我来个电话。”
罗薇薇看着跟平常严肃刻板的样子完全不同的刘落落，心里的情绪五味错杂，但更多的是后悔。
“刘老师……”她心里有点难受，艰难又真诚地开口：“我不该逃课，不该不听你的话的……等我回来了，我一定好好学习。以前总惹您生气，我真的……很抱歉。”
她说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后悔还是因为阮玉娟的事情难过，鼻子一酸，眼泪不知怎么的就流下来了。
刘落落拍拍她的背道：“好，老师相信你。等你回来了，我们共同进步，我也承认，有时候我是脾气不好，这一点我一直想改，但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但不管怎么样，我从来都是为了你们所有人好的。”
“嗯。”罗薇薇点头。
“行了，快检票进去吧。”刘落落脸上有着欣慰，也有点唏嘘，一个人长大懂事，真的得经受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才行，也许这就叫成长的代价吧。
罗薇薇检票过安检等书包从安检机器里出来的时候目光往外看了一眼，刘落落还站在那里，似乎是想看着她走进去才走。
刘落落除了脾气差一点之外，真的是一个很敬业的老师，所以以前才会是带重点班的老师，只不过后来因为年纪大了，没法跟上重点班的时间，这才调到高一年级普通班。
记得她刚入学的时候，刘落落尽管年级已经快到退休年龄了，仍然是一副精气神十足的模样，可现在再看，一直被他们私下里叫“刘姥姥”的刘落落是真的开始老了。
罗薇薇不敢再看了，她怕自己又哭出来。
不知怎么的，她前几年流的眼泪加起来都没有今年流的多。
去A市的大巴开过郁城的浓雾，开过平原麦田，开过嶙峋山林，在三个小时后到达了北方最繁华的城市——A市。
A市比郁城要热很多，但罗薇薇不敢脱掉校服外套，怕秦路远认不出她。
她下了大巴随着人流走到出口处，刚仰头找人，秦路远的声音传过来：“薇薇！”
几分钟后，她跟着秦路远坐上前往第一医院的出租车。
在来的路上，她迫切想知道阮玉娟的情况，可真的见到秦路远了，她却有点不敢问了，只是一直沉默着。秦路远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各自沉默着。
第128章 讨厌这里
讨厌这里
路况很堵，出租车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开出了拥堵路段，上了高架桥又是一阵堵车。
这是罗薇薇第一次来到A市，这里是首都，所以也被叫成“京都”。
在今天之前，她还期望着有一天能来京都看一看，可今天真的踏上了京都的地面，她却一丝欣喜都没有，甚至有点讨厌这里。
讨厌这个车水马龙，喧闹拥堵的冷冰冰的大城市。
司机说“快到第一医院了”的时候，秦路远终于开口：“薇薇，关于你妈妈受伤的情况…叔现在跟你说，你听好。”
秦路远一脸的严肃，语气很凝重，连出租车司机都往车内的后视镜看了一眼。
罗薇薇点头，“嗯”了一声。
她暗暗握紧了两只手的手心，手指嵌到肉里都感觉不到痛，贝齿紧咬着下唇，一颗心提了起来。
“我先说原因吧。”秦路远握紧两只手，放在腿上，说道：“你妈妈跟着几个辅导老师去找一个被传销团队拉进去的学生，那个学生已经被洗脑成功了，他们好不容易把他带出来，他竟然在车站转站的时候逃走了。你妈妈反应快最先追上去，结果那孩子…拿了水果摊上的水果刀就往你妈妈身上刺。”
罗薇薇倒吸了一口冷气，眼泪掉出来。
“然后呢…”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着，心跳像是停止了跳动。
秦路远咽了一口唾沫，看着她继续说：“你妈妈下意识地用手去挡，手臂断了十几根筋脉。她打给你的时候还在急诊室，血还没有止住，但是她怕你担心，非要让我把电话拿给她听…”
罗薇薇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一开始只是呜咽，到最后捧住脸大哭。
秦路远长叹了一口气，他伸手拍拍罗薇薇的肩，想说些安慰的话，但两个人虽然相处很久了，却一直有一层隔阂，他想说也开不了口，最后只好继续说：“你妈妈现在在手术室里接筋，是局部麻醉
，所以神志是清醒的，你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可别哭出声，她听到会担心。”
罗薇薇含着泪点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哭了，只不过呜咽声止住了，眼泪却还是往外涌。
“到了。”出租车司机提醒道，顿了顿，大概是看小姑娘哭的可怜，找钱的时候还拿了一条口香糖出来给罗薇薇，说：“小姑娘放心吧！这医院是国内最好的，你妈妈肯定没事。”
“谢谢叔叔。”罗薇薇含泪道谢。
…
罗薇薇跟着秦路远来到手术室门口，这里有很多间手术室，其中有三间的灯亮着红灯，显示“手术中”。
门口的一排等候椅几乎已经坐满了等候的家属，只剩下一个位置。
秦路远让她坐她没有坐，固执地站着等。
半晌，其中一间手术室的红灯暗了，不多时患者被推了出来，罗薇薇看了眼，是个小孩子，似乎是脑部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家里人喜极而泣。
罗薇薇转头看向秦路远，紧了紧手心问道：“秦叔叔。”
“什么？”秦路远看向她，眼睛里布着红血丝，他四五点了才忙完事情回到家，没睡一会就被楼上的邻居敲响门，说是阮玉娟出事了，打他电话打不通。
到这边之后，因为当时阮玉娟的血一直没止住，染红了无数止血绷带，他有点慌了，怕阮玉娟出事，就没管阮玉娟的反对找了罗薇薇的班主任，让罗薇薇过来。
就真出了事，罗薇薇也该见她妈妈最后一面。
不过好在…最后血止住了，这方面的一个专家正好值班，很快给出了手术方案。
罗薇薇纠结地问：“手术如果成功了，我妈是不是就没事了？”
秦路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薇薇，手术如果很成功，你妈妈很快就能出院了。但是…”
“但是什么？”
“专家说，就算成功了，你妈妈也没法提十斤重以上的东西。也没法写字了…因为神经这东西，
不像骨折，接好、修养好、就能完全恢复了。这个东西是会有后遗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