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的鲛人怎么会咬人(15)

程骄没接他的话,两眼发光地问商别云:“先生的域是什么?”

“你一个小屁孩子,说了你也听不懂。”商别云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找到一盘葡萄,端着回来放到茶案上,又坐下了。

程骄见他似乎不是很愿意回答的样子,便没有追问,换了一个问题:“我之前听过传说,说鲛人泣珠……”

“也是域。”商别云嚼着葡萄口齿含糊。

“那鲛人织绡……”

“是域。”

“鲛人歌,使人迷……”

“是域,都是域。你说的这些,都是女鲛的幻域,这些域都曾被人看到过,传了下来,变成了所有鲛人的特征,其实都是特定的鲛人的能力。”

商别云又揪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躺倒望天叹气:“不过,真是羡慕啊,那个能泣珠的女鲛。虽然那些珍珠在域散了之后很大可能会变回砂砾什么的,但是应该也能骗到不少傻子的钱吧,哪像我们,要挣个钱都累死累活的。”

洄娘深以为意,猛点头。

商别云翻身起来,手拄着头侧躺着,笑着看着程骄:“所以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域?”

程骄微愣住:“我……我也可以有域吗?”

商别云煞有其事点头:“你是个混种,连尾都没长,说不准。不过如果有的话,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程骄把盘子端到他手边:“这么听来的话,鲛人的域还有门类的区别?女鲛的是幻域,男鲛的,是打打杀杀的……战域?战域的话,希望是厉害一些的就好了。”

“举一反三,很不错啊。说的不错,”商别云笑了起来,眼神里不知为何,透出点看热闹的神情来:“不过,谁告诉你一定会是战域了?”

程骄没听明白,有些茫然:“我是男……”

“不不不,”商别云打断了他,这时脸上的笑已经变成很明显的坏笑了:“谁告诉你,你一定是男鲛了?”

第13章

程骄看着商别云的眼睛,扯起嘴角,勉强露出一点笑来:“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自然……”

门口传来丛音焦急的喊声:“等等等等!”她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将手里的托盘随手往地上一放,奔到商别云身边来,踢了鞋子,盘腿坐好了。

还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不忘埋怨商别云:“不是说好了等我在场的时候一起说吗?怎么不等我。”说完一口气喝完了那杯茶,满含期待地看向程骄。

程骄张了张嘴,嗓子干渴如灼,发不出声音来。

他看向商别云,心中明知道他是个最没谱爱瞎说的,可不知为什么,商别云那带着戏谑期待的眼神,却比认真起来的时候,看上去更吓人。一层汗从程骄的背后慢慢渗了出来。

淼淼也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一进门便看到丛音拿进来的托盘扔在了地上,先瞪了她一眼。丛音一心只顾着盯着程骄看热闹,完全没领会到,淼淼只好走到画案前,将托盘上放着的小白瓷碗放到洄娘面前:“饭还得一会儿,姑娘先进一盏杏仁甜露解解渴。”

洄娘看也不看面前的碗,先扒拉淼淼:“喝什么都先等等,你先让让,别挡着我看热闹。”

淼淼便听话走到了画案一旁,和洄娘一起盯着程骄。

四个人的视线都钉在了程骄的身上。不管程骄如何忙着在心中祈祷这只不过是一个恶趣味的玩笑,那四道目光却像火一样灼烧着他,逼迫着他开口辩驳:“我自然……我从小……我的身体没什么……确实是……我不愿脱裤子不是因为……”

商别云眼见着程骄额头上的汗珠一颗一颗冒出来,语无伦次着不知该如何证明自己,憋笑憋得肋骨都疼了,忍不住打断他:“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脱裤子证明,我相信你是男的,从小就是,行了吧。”

程骄愣愣的,一副被吓傻了,不知道做什么表情的样子:“那……为何……”

商别云脸上挂着惋惜的表情,心中却十分暗爽:“哎,也不怪你对咱们一无所知,也没人跟你说过吧。”

程骄心中不安的阴影越来越盛:“说过……什么?”

商别云兴奋地翻身起来,盘腿坐着,拍着程骄的肩膀:“我们一族出生时候的性别,像人一样,是不确定的。可跟人不一样的是,海域如此宽广,鲛人的数量却极其稀少,且极少群居。所以当鲛人成年的时候,会有一次蜕鳞,蜕鳞之时,鲛人的性别也会发生变化。”

“这个变化嘛,”商别云看着完全石化的程骄,故意拖长了声音,慢慢说道:“就是会转化为离自己最近距离的成年鲛人的异性,这样,才方便族群繁衍存续。”

“也就是说,”商别云指了指自己的胸膛,笑得眼睛眯起来,“你若跟在我身边,等成年的时候,就能变成个大姑娘了。程、娇、娇。”

空气中一片死寂。

程骄仿佛原地坐化一般,眼睛都不曾眨动一下,仿佛有肉眼可见的三魂,正从天灵处散开飘走。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才有声音打破这样的沉寂。是洄娘,用气声小心问淼淼:“咱家还有小蛤没有?”

淼淼也用气声回她:“没有。姑娘想吃了?”

洄娘咂咂嘴,十分可惜:“可惜了,这种时候要是有点小蛤磕着才好呢。”

商别云自从知道程骄对鲛人的事近乎一无所知的时候起,就一直憋着坏等着这天,想着狠狠吓他一跳,逗逗乐子。可程骄这样呆坐着,两眼放空,仿佛被吓傻了的样子,商别云心里又有点发毛,想着别真把孩子吓傻了,接下来不就玩不下去了。

商别云清了清嗓子:“咳,听你的说法,你是被当做普通人的小孩养大的,又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估计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自己有一天会变成小姑娘吧。”

见程骄的表情仍没有什么变化,商别云心中有些急了,接着说道:“所以本来呢,我昨天已经传讯给了洄娘,与她商量好了,让你在她这里,待到成年,今天这一趟,本来也是为了将你送过来安置下,才来的。”

程骄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商别云耐着性子等着,程骄的眼神终于从虚空中回来,重新聚到商别云脸上,吞了几次唾沫,好不容易开口:“路上,洄娘问你要我,你说……不行。”

商别云见他回过神来,没傻,才松了口气:“确实,情况有变。不过归根结底,决定权还在你。”

丛音热闹看得极过瘾,受不了商别云卖关子,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情况变了?咋了,他不想当男孩了?”

商别云没理她,收起了玩闹的表情,正色看向程骄。程骄的眼神,不闪不避,直直地对上了他的。

商别云叹了口气。他将茶案上的器具都扫到一旁,用手指沾着茶水,在茶桌的正中间,画下一道水线,将茶壶拿到了水线下方,靠近自己的一侧,又拿了一个小小的茶杯,放到了水线上方,靠近程骄的那侧。

程骄低头看着面前的茶杯,没有做声。

商别云将两手放于膝上箕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脸正色:“你的母亲被仇家所杀,是也不是?”

程骄将双手放上了茶桌,握住了茶杯,点了点头:“是。”

商别云将茶壶往前推了两分:“你母亲遭难之前,将你送了出来,告诉你飓风前夕来码头边,会碰到商姓鲛人,可以助你,是也不是?”

程骄又点头:“是。”

商别云便又将茶壶往前推了两分,越过了水线:“护送你出来的那人,便是船下那具尸体,他是你母亲忠奴,一身精绝武艺,却被人一击之下便惨败伤重,你拖着他勉力来到码头,藏到船下不久,他便失血而死。是也不是?”

程骄沉默了片刻:“是。”

商别云抓住袖子,又将茶壶往前推了两分,茶壶碰上了程骄手中握着的杯子,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你母亲的仇家,并没有放过你这个孩子的打算。你的护卫被刺那一剑的时候,离码头不可能太远,否则以他的伤势,绝对不可能撑到藏到船下才死。”

“也就是说,”商别云手指敲了敲茶壶:“我与你在那个酒馆见面说话的时候,你的仇家,极有可能,就在附近,看着我们?”

丛音听到这里,捂住嘴巴站了起来,惊愕地看向程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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