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往常带着笑意的表情十分凝重,“如果……我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了怎么办?甚至我们以后都不会有孩子……”
穆兰沉默,她想起他们特意买了一个柜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小孩子的衣服,从出生到长大……有她特意缝的,有小澜买的。
她的声音很轻,“那就不要了吧。”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你不问我原因?”
穆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握住了他的手:“没有人比你更喜欢这个孩子。”接着说,“从有这个孩子的那一刻,我就有种感觉,这个孩子不属于我。”然后轻松道,“没有孩子也好,我们可以全心全意的陪小澜……”
夏清言抱着她,却很小心的减轻了手上的力气,“如果我们不在了,小澜怎么办……”
她温和拍了拍他的背,“总会有办法的……”
这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
安澜也睡不着,坐在窗户上,往常槐序总会跟在他屁股后面……
他将这些想法甩出脑海,他得找块极阴之木来,稳住胎儿……
安澜还未行动,第二天一大早就感觉到了夏清言的求救声,那边似乎情况十分危及,还在不停的移动,安澜来不及细想。
穆兰道:“你快点去救清言吧。”
安澜点了点头,对着还在闹别扭的槐序说道:“你保护好她。”
从小纸人传来的消息,夏清言的位置十分的远,几乎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安澜立刻排除了调虎离山之计,且不说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惹他,而且槐序实力也不差。
但心里涌出一个不太好的预感,看到一个鬼怪抱东躲西藏。
那鬼实在是狡猾的要命,一时间安澜也担心夏清言的安危,不敢动用杀招。
穆兰将诊所的门关上,挂着一块暂停营业的小黑板,对着坐在大槐树上的男孩道:“槐序,你待在庭院里,我去县医院去做个b超,看看胎儿的情况怎么样。”
槐序似乎没有听到一般,抬头看着茂密的树叶。在穆兰要踏出庭院之际,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安澜很喜欢这个孩子。”
穆兰温柔的摸了摸有些凸的肚子,“我也很喜欢这个孩子。”
槐序慢吞吞的将视线落在眼前这个人类女人身上,“那你还要打掉他?”
“你果然知道了啊。”她的脸上十分平静,“但是我更喜欢小澜。清言也和我的选择一样。”昨晚清言已经将全部告诉了她。
槐序神色复杂,他并不是什么好人,甚至连昨天的事都是他故意让林清言听到的。否则安澜早就发现他了,即使安澜对他们没有任何防备。
他想,如果他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就会将一切告诉安澜,然后他带着安澜离开,永远的离开。
但心里还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像他们做出的抉择。
穆兰道:“不要告诉小澜。”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
槐序喊住她:“等下——”
安澜用锁链捆住鬼,鬼倒在地上,从他怀里搜出小纸人来,脚狠狠的踩在他身上。
鬼涕泗横流,嘴里不听的说:“安爷饶命啊。”
安澜认得这个鬼,是这里的老住户,别的都菜,最擅长的就是躲藏功夫,当初安澜抓他可废了不少时间。
安澜捏了捏拳头,“现在告诉我是什么情况吧。”
“安爷……我……”他苦着一张脸摇了摇头。
从一旁的小巷中走出一道黑色的身影来,“哥,是我逼他的。”
安澜放开了脚,脸色有点不愉快,但还是忍住了将他胖揍一顿的怒火,“为什么这么做。”
然后豁然想通了什么。这是调虎离山,甚至是十分粗劣的调虎离山之计。
他是关心则乱,完全没想过施展调虎离山之计的是清言,安澜揉了揉太阳穴,“出息了你。你想做什么?”
夏清言苦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想打我……”
安澜收回锁链,鼻青脸肿的鬼立刻溜了,不敢再停留一秒。
夏清言故作轻松道:“哥,以后我们四个人不是挺好的么?我想通了,孩子什么的都不重要,他严重影响了我们之前的感情……”
他分明在笑,表情轻松,但安澜却知道他在哭,他也很快想通了一切。
“不想笑的话别笑了,脸上的笑容难看死了。”安澜顿了顿,强硬道,“这不是为了你。”
然后拉着夏清言往回走,夏清言却一把拉住安澜。
安澜回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说:“哥,够了,就这样吧。”
“你疯了,那是你的孩子。”
他低吼:“正因为那是我的孩子,但你也是我的哥哥!我不想我的孩子是用你的命换来了的!”
小纸人那边传来剧烈的波动,安澜神色一变:“槐序出事了。”
“那快点跑啊!”夏清言一把捞起安澜撒丫子狂奔。
“你知道是在哪个方向吗?”安澜幽幽开口。
夏清言停了下来,安澜指了他后面,“你走反了。”
第64章 准备
安澜紧赶慢赶的就是看到这样一幕,穆兰处于无数绿色光点的中心,那光点还在不停的钻进她的肚子。穆兰边摇头,边落泪,却无法前进一步。
无数的光点是从漂浮在半空的槐序身上出来的。
安澜神色一变:“简槐序!你不要命了!”这是安澜第一次喊连名带姓的喊他。
光点消失,穆兰倒了下去,夏清言冲向前去,扶住穆兰。
槐序的身体近乎透明,却露出笑容,抱住安澜,“我……”
安澜十分小心,生怕一个用力就会让他消散。
槐序露出轻松的笑容:“我可不是因为你,我只是回了这因果罢了。”
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将那隐秘的情思说出口。他当初也曾窥伺过他的过去,青年形态的安澜穿着火红的嫁衣,手被另外一个男人牵着,一步又一步迈入婚礼的殿堂。他拼命的想看清那个人的脸,那个人朝他冷冷的勾唇。然后亲上了身旁的青年。
那个人的脸不能直视,他的名不能闻……
槐序的身影消散,“我……”喜欢你。化作泡沫消散了。
爱是成全……爱是放手……
安澜维持着那个拥抱的动作。慢慢松了手。
安澜一直站在庭院中,最后靠着槐树闭上了眼。
穆兰在傍晚的时候已经醒来。站在窗户边,看着那靠在槐树的小小的身影,脑海里回荡着槐序的低喃:“我喜欢他,我要他永远活在愧疚之中……我要他永远的记住我。”
只是……最后你为什么后悔了呢?她鼻子一酸,她不能哭,哭对孩子不好,那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孩子了。
安澜摆了一碗酒,树下面埋了无数的玉石,但也仅仅只能缓解它的衰亡程度而已。因为,槐树的灵已经不存在了……
“你不是最怕死了吗?”安澜喝了一口酒,辛辣的味道弥漫进喉咙。
夏清言想去阻止,却被穆兰拉住,摇了摇头。
“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
安澜的酒量并没有好到哪里去,酒是白酒,很容易醉,喝了几口就靠着槐树睡着了。
梦里面有棵巨大的槐树,开着无数灿烂的白花。
日子也要继续,夏清言他们更加小心翼翼了,毕竟,她怀的不再是一个孩子,而是希望。
安澜也神出鬼没的,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之前的难过甚至只是一场错觉。但谁都知道,他只不过将此埋在了心底。
他们能够做的就是照顾好穆兰肚子里的孩子。
槐树灵的献祭是很有用的,即使胎儿依旧没有灵魂,但还是有了胎动。十分的健康。好的消息是,胎儿自己产生了灵魂。也不需要安澜将新生的灵放进胎儿体内。
但这是不被允许的。自古以来,从未有过胎儿自己产生灵魂的先例,正常的流程是,纯洁的鬼魂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根据生死簿的记载投入胎儿体内。
即使如今有槐树的灵护着,蒙蔽天道,但终究只能一时,他们绝对不允许他的诞生。
时间过的很快,穆兰的肚子已经很凸了,夏清言的心情说不上好,但强打起精神,对着安澜道:“哥,预产期已经出来了,在中元节附近。”
中元节又称为鬼节,在这一日阴气最为强盛,鬼怪也最为厉害。
安澜希望能够避开这一天,因为就算是他,也不敢保证,他出生的时候能够带着他们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