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翰宁几步蹭上去,在他耳边轻声轻气地说:“你慢点走,小心伤口。”
“有你照料这些天,早就结痂了,哪有那么严重。”
“那不行,万一留疤呢!”沈翰宁一本正经道:“要是留疤,我就用我的方法给它遮上,不过吻痕会褪,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每天亲上一道——”
齐哲被他闹得面红耳赤,直接一肘子撞上去,“闭嘴。”
沈翰宁也不躲,借势将人拽抱在怀里,诡计得逞。
齐哲:……
他发誓,往后一定、肯定、绝对再也不会对姓沈的家伙心软,活该让他闯宵禁被逮。
“沈翰宁,你再动手动脚,就给我出去!”他咬牙怒斥道。
状元府人不多,但这里是前厅,侍女下人随时会经过。
沈翰宁放肆过头了。
收到来自怀中人的怒意,沈翰宁假意说话撇开头,将齐哲带着,往左手回廊处稍稍。
从外面看去,齐哲走在沈翰宁前面,一部□□子被他遮住,两人正随意地踱步而行。
状元府不大,离他们最近的地方是书房。齐哲忍无可忍,把沈翰宁拽到书房,一把合上门。
沈翰宁进门后就在书房中晃悠,望着满目的文章策论赞叹道:“不愧是新科状元。”
齐哲没理他,先将桌上凌乱的笔墨打理清楚,随后便要合上敞开的卷轴。
“你刚刚在做画?”沈翰宁眼尖,一眼就看到卷轴上未干的墨水,心下微动,“墨迹还未干,你收起来干嘛?”
齐哲随意道:“被你打断了,这幅画就等同废掉了。”
沈翰宁:“?”
他好奇地凑上来,望了望半成品墨竹,疑惑道:“这不是挺好的吗,哪废了?”
“心境。”齐哲丢出两字,随即回身疑道:“你突然跑过来,到底要干嘛。”
“给你送桂花糕啊。”沈翰宁举起手中的糕点,笑着放到桌上,“快尝尝,味道没变,还是好吃的。”
齐哲抵不过他的软磨硬泡,只得坐下来细细品尝。
沈翰宁没事干,坐到另一边望着他吃。
齐哲掰了一块下来,递给他,“你吃晚膳了吗?”
宫宴实在不饱肚子,齐哲回来后就吃了碗面,但沈翰宁跑来跑去,估计没怎么吃。
“没吃。”
沈翰宁说完后就张着嘴,双眼望着糕点亮晶晶。
——喂我。
齐哲:“……你几岁?”
话是这么说,他亲自把糕点掰成小块,一块一块喂到沈崽崽嘴里。
沈翰宁舒服得眯起眼,趴在小桌子上不起来。
齐哲无奈地摇摇头,自己吃一点,再给他喂一点。
在沈翰宁插科打诨下,一打桂花糕空了小半,齐哲吃饱了,随手收起糕点,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微烫,沈翰宁也不在意,从齐哲那里抢了杯,端着茶水在书房里晃悠。
齐哲抿了口茶,疑惑道:“你在看什么呢?”
沈翰宁溜达着道:“看看能培养出大才子的书房是怎样的。”
齐哲:“……”
齐哲:“这又不是我之前的书房。”
“反正东西在,也没差。”沈翰宁笑道,对满目的策论书籍爱不释手。
——这些是齐哲这十年写的。
——是他错过的齐哲。
齐哲叹了声,自己坐着慢慢品茶,不再管他。
就像齐哲能从沈翰宁睡颜中找到幼时轮廓般,沈翰宁在浩如烟海的策论中,翻到了数篇尚显稚嫩的文章。
他一卷一卷翻过,仿佛见证了这十年里,齐哲的成长。从心怀小家,到心系天下。
齐哲不是为报仇而活,是为天林,为了百姓。
沈翰宁心疼了。
十岁稚童一肩扛着血海深仇,一肩扛着家国天下,亦步亦趋,终尝所愿,一展所学。
这就是慈悲至极却又恩怨分明的齐哲。
既极端,又澄澈。
按下心尖的刺痛,沈翰宁慢慢翻着卷轴,无意中发现了张画。
画卷起来有半臂长,纸张泛着黄,看上去有些年代感。
他好奇地拿起来,放在桌上慢慢铺开。
正在喝茶的齐哲瞬间扑了上来,一把抢过还未打开的画卷,背在身后。
沈翰宁:“?!”
有秘密!
“咳,这个……”齐哲有些尴尬地看向门边,又看回来,解释道:“这是义父之前画的我,小时候丑,你别看了——”
他完全没注意自己耳根红润得显眼。
沈翰宁挑眉反驳道:“你不丑,不管什么时候都俊。”
齐哲:“……反正,我觉得丑,我去收起来了。”
沈翰宁笑道:“我都不知道齐伯父会丹青,让我欣赏下?”
“不行。”齐哲果断拒绝。
沈翰宁失望地摊摊手,“哦,那好吧。”
齐哲瞅他一眼,背过身去整理画卷。
沈翰宁一笑,趁他不注意,直接把人抓住,压在怀里。
齐哲惊呼出声,差点没稳住平衡,直愣愣靠倒在身后人胸膛上。
沈翰宁在他耳边吐气,“到底是什么画,你竟然都不让我看……”
边说,他边伸出手,从齐哲双手中抽出画卷。
齐哲被他的气息弄得浑身发软,一个晃神,画卷便被抢走了。
“沈翰宁!”齐哲紧张起来,转身便要去抢。
沈翰宁用食指点点他的额头,笑道:“身上有伤,别乱动哦。”
“!”齐哲瞪圆双眸望着他,一副紧张兮兮又十分尴尬的样子。
沈翰宁越发好奇画卷里的内容。
他当着齐哲的面展开画卷——
画中墨笔轻勾,寥寥几笔带出两个孩子的样貌,一个手持长剑,意气风发;一个捧着书卷,眉目轻弯。
两个孩子互相对视,眉宇中皆是温柔。
画卷下方,执笔人用正楷提上几字:
入我相思门
诗句没有写完,最后一字的墨迹被水迹晕开,纸上起着糙手的毛边。
沈翰宁持卷的手颤了颤,他抬头看向齐哲,却见眼前人别开双眸。侧边看去,眼角已经泛上微红。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
齐哲捂住他即将出口的二字,清冷的嗓音带着哑意,“从不后悔与你相识。”
他说完便取走画卷,低低笑道:“这张画烧了吧,尽惹人伤心。”
沈翰宁牵起唇角,刚压住的疼惜又涌了上来。
十年相思苦。
他一步上前,拦住齐哲出门的步伐。
在人疑惑的眼中,沈翰宁直直俯身,抱住齐哲,含住诱他许久的薄唇,一吻而尽。
画卷跌落在地,齐哲身体微僵,而后慢慢阖上眼,软在眼前人怀中。
今解相思愁。
齐哲,沈翰宁再也不会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三五七言 / 秋风词
作者:李白 (唐)
……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第68章 架空王朝(十五)
沈翰宁留宿状元府的第一夜,在耳鬓厮磨中过去。
第二日早朝,关于议和一事,双方吵得面红耳赤,让沈翰宁大开眼界——
人不要脸,果真天下无敌!
“陛下,臣以为现在大势正好,我军不用拘泥于守,无需议和谈判。”原先主和派大臣率先出列恭敬道。
“正是,齐凤一战,我军已灭了敌方上万兵力,他们便是死守也不敢再次出击,此时正式攻打的好时机。”
“对,边关沿线数座城池,大秦不敢放了其余几线而专攻齐凤,兵力调遣不力,我们大可以此为要挟。”
“我天林形势大好,当抢占先机,甚至可攻敌不备,拿下大秦边关一试……”
大臣议论纷纷,沈翰宁翻了个白眼。
好一个主和派转主战派。
皇帝高坐于龙椅,看了眼众臣奏折,似是意有所动,直接点到云麾将军。
“沈卿,此次战役,你能否再拿一城?”
沈翰宁闻言出列行礼,皮笑肉不笑道:“禀陛下,我军擒了主将巫马义,抢占先机,这才有三城大胜。但大秦将士骁勇好战,哪怕损伤上万兵马也尚有一战之力,此时冒然出兵,不妥。”
“沈将军何出此言?大秦现在士气正低落,就算有一战之力,又何敌我天林,当时出兵的大好时机啊。”礼部侍郎蹙眉出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