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去的时候没表情，回来的时候反而笑得灿烂。
尚榆辰狐疑地打量他一眼，严重怀疑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学神的事。
沈翰宁乐呵呵地坐回病床边，静静等着齐哲醒来。
齐哲还需要在医院里静养一天，沈翰宁留下来照顾他，外面无聊发呆的三人决定再等等，万一齐家的人来发疯，里面两人不一定挡得住。
齐哲醒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齐家的人还没来，沈翰宁就坐在床边望着他发呆。
“你——咳、咳。”
齐哲开口被呛了下，沈翰宁瞬间回神。
他连忙拍着齐哲后背，帮他顺气，语气腻得要命，“你怎么这么笨啊。”
齐哲：“……”
你才笨！
一杯温水递过来，平复了急促的咳嗽。
齐哲捧着水杯，问道：“你已经说完了吗？”
沈翰宁点头，漫不经心地说：“齐元明比我想得镇定，就是一两分钟没说话而已。”
齐哲嘴角微抽，“……你确定，他，没反应？”
“反应当然有，不过没对我发火。”沈翰宁耸耸肩，拍着齐哲后背让他放松下来：“倒是你，反应比他还大，现在先睡觉，齐元明说待会儿要过来的。”
一天睡了三回，齐哲幽幽抬头，拒绝道：“你把我当猫头鹰吗？”
“嗯——那你玩会儿手机？”
“没兴趣。”
“看电视？”
“不想看。”
“……”
两人一来一去的浪费时间，从天南扯到海北，从四面扯到八方，不知道扯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齐哲在里面休息，您先等一下，我去叫他。”
他们只听清楚了尚榆辰说的话，音量还挺大，穿透门板，故意的。
齐哲瞬间安静，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双脚刚落地，就被制止住。
“躺着！”沈翰宁低声道。
说完不顾齐哲反抗，把他压在床上，顺便理好被子，把人裹成一个蚕宝宝。
沈翰宁——！
齐哲低声叫了句。
沈翰宁冲他一笑，摇了摇食指，然后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场景有些混乱，看上去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他一身灰色西装，额前碎发用发胶固定，带着方框眼镜，面无表情。
“这位是林助理。”尚榆辰介绍道，笑容有些微妙，“齐哲父亲的助理。”
助理。
沈翰宁呵呵两声。
真是个好父亲，来都不愿意来。
林助理面无表情解释道：“你们好，齐总暂时有事，我代他来看看阿哲。”
“您好。”沈翰宁点头问好，临进门的时候，他慢悠悠地说：“齐哲刚刚才醒来，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您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林助理步子微滞。
沈翰宁先进的门，发现被自己拥成蚕宝宝的齐哲已经坐了起来。
齐哲有些羞恼，不着痕迹地瞪了沈翰宁一眼，等看到他身后来人的时候，立刻摆正神色，同款面无表情。
“林叔。”
林助理步速略快了一点，他走到齐哲面前，眼中含着担忧。
“听说你直接晕倒了？现在感觉怎样。”
齐哲摇摇头，“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沈翰宁搬了把椅子过来，让林助理坐下，自己坐到齐哲床边。
林助理道谢坐下，等看到两人互动后有些诧异，他是清楚齐哲性子的，没想到能够容忍这位沈少爷的亲近。
撇掉不相关的事情，他恢复严肃面容，问道：“你现在是Omega？”
他是个Alpha，一进来就闻到了空中淡淡的桂花香，但依旧不太敢相信。
齐哲点头道：“嗯。”
“……具体是什么情况？医生呢？”
沈翰宁从床边桌子上拿起一叠纸，递给他道：“这是检查结果，您先看着。齐哲刚醒，对这些不清楚。”
林助理看的时候，齐哲被沈翰宁强迫着闭目养神。
林助理还没看几分钟，又有一个人赶到病房，带着高跟鞋落地哒哒的声响。
齐哲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暗叹一下，睁开了眼。
“妈。”
林助理起身，恭敬道：“夫人。”
沈翰宁，尚榆辰，杨晨，许琴都打起了精神，暗自观察着眼前人。
韩梅来得很急，梳理得当的鬓发已经乱了，她定在病床前，没来得及涂口红的唇发白。
齐哲撑着身体坐起来，沈翰宁扶住他。
“你——”韩梅深呼吸，身子有些虚弱，“是今天分化的？”
“是。”齐哲平静道。
林助理叹了口气，扶着韩梅坐下，将报告交给她，简略道：“阿哲体质不好，腺体发育缓慢，所以到现在才完全分化。”
韩梅感到一阵眩晕，她匆忙翻开报告，几乎是一目十行。
齐哲忍不住握紧双手，身体紧绷。
沈翰宁抵住他的肩膀，左手微微抬起，握住攥成拳头的右手。
屋内一片死寂，静到只剩下刷刷的翻页声，还有指甲在纸上剐蹭的声音。
韩梅刚做完的精美指甲，不到一天，报废。
她看完了，抬头看着齐哲，母子两静静对视。
齐哲从毫无波澜，到移开视线，逃避自己母亲复杂的神色。
沈翰宁往左侧移了几步，把齐哲护在身后，淡声道：“伯母，医生说齐哲还需要静养，今晚住在医院。”
韩梅轻轻扯着唇角，“刚分化，是该好好休息。”
她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望向林助理道：“齐哲分化的事情，不需要细说，几句带过就可以了。这上的东西，如果你也心疼他，就略过吧。”
林助理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他往旁边看了眼，见齐哲脸色苍白，连站起来都要靠同学搀扶，心中确实软了。
他道：“我知道该说什么，夫人请放心。”
韩梅微微颔首，看着林助理离开。
沈翰宁有些诧异，和尚榆辰几人对视一眼，收回视线。
那个病例单上，医生尽职尽责地写好了注意事项。如果他们没猜错，韩梅让林助理隐瞒的，就是齐哲可以通过临时标记缓解发情期这件事。
相对几人的诧异，齐哲却罕见的弯起了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助理动作下藏着的关心。
病房中安静了一会儿，韩梅突然道：“沈同学，你们能先出去一下吗？”
她望向扶着齐哲的人，意思很明白。
沈翰宁笑着回答，“伯母，齐哲现在站不住，我待在这扶着他”
韩梅也笑了下，没有回应他，而是看向齐哲。
齐哲低下头，低声道：“你先出去吧，我没事。”
沈翰宁不想撒手，但他尊重齐哲的要求。于是当着自己未来丈母娘的面，将齐哲扶到床上，整整齐齐、严严实实的压好被子，弄得齐哲暗地里掐了他一下。
韩梅看着，轻轻挑眉。
“伯母，我们先出去了，要是有事就叫我们，随叫随到。”
沈翰宁做完一切潇洒道，然后拽着面色古怪的三个人走出病房，锁好门，当起了门神。
闲杂人等都离开了，病房中剩下齐哲母子二人，相视无言。
良久。
韩梅强笑道：“如果这个消息早几年出现，我们母子是不是也不会成了仇人。”
齐哲摇摇头，“我没有恨你。”
“是没有，还是没有过？”
齐哲不做声。
“果然。”
韩梅笑不下去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发颤。
齐哲闭眼，睁眼，再次翻身下床。
他走到韩梅面前，双膝落地，琥珀色眸看向自己的母亲，眼中清澈见底。
“妈，如果早几年我就成了Omega，不也会像现在的齐谦一样吗？能享受几年齐家继承人的风光，已经很好了。”
韩梅身子颤了颤，抬起手摸着他的头，“你长大了。”
“是我之前太幼稚了。”齐哲摇摇头，笑了起来，“闹绝食的那事被林磊笑了好久，他好不容易才忘了。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别提那些事情了，好吗？”
“万一他哪天回来了，听您提起，我又要被他笑话了。”齐哲伏在她的膝上，像个孩子样撒起了娇，双手圈得牢固。
“好，妈忘了，不提了。”韩梅含笑，轻拍着齐哲的背。
母子俩一坐一跪，安安静静地聊着天，似是要将这么多年的隔阂都聊开。
时间有点久，当门神的人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