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正中靶心,紧挨着上一只羽箭,虞杉再度拉弓。
一箭接一箭,十只,全中,有两只箭矢甚至力度震碎了先前的箭杆,但依旧稳稳嵌在箭靶上。
“百步穿杨,神乎其技。”宁颜喃喃称赞道,“她很厉害。”
“是啊,她很厉害,”苏如如也目光专注地看着虞杉,“我父亲也曾盛赞她天赋惊人,她也铁了心学,拼了命练,但是虞老将军坚持认定女子武艺再高也没用,甚至一度想废了她功夫。”
苏如如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杉杉她就只能跟我一起,做汴梁城里纸醉金迷挥金如土的废物。”
“可她是鹰啊,我想看到她翱翔九天。”
“会有那么一天的。”宁颜反手执住她的手,“一定会有的。”
彼时的她们还不知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付出了怎样惨痛的代价。
虞杉活动着手腕回来时,敏锐地察觉到她们之间氛围怪怪的,“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苏如如猛地挣脱开宁颜的手,扑上去搂住虞杉,“杉杉你好厉害啊。”
“这有什么,我都说了,他们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虞杉语气依旧冷淡,但也足够自傲。
宁颜嫌弃地看了眼苏如如,却意外瞄到有几个靠近这边的公子哥脸色不太好看,想来是听到了虞杉的话。
“虞小姐此言,这是看不起我等吗?”
虞杉转身看向来人,“实话实说罢了,随你怎么想。”
“虞小姐,你一介女子练得这般好技艺也不容易,但你这般目中无人,实在是——”那位公子一时语塞,“实在是,实在不是个女子所为。”
“嗤,那又如何?”虞杉完全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姐,杉姐,你冷静下,”虞松急匆匆挤过来打圆场,“王公子不要介意啊,我姐她就是这性子,她也没有坏心的,她就是单纯看不上武功不好还不努力的人。”
宁颜差点笑出声,得,还真是一脉相承的亲姐弟,一样的不会说话。
苏如如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杉杉和她弟弟感情很好的,她弟弟一直把她当榜样,事事效仿她,结果现在虞松比杉杉还不会讲话,你且看着吧,他一点都意识不到的。”
那位王公子脸都涨红了,支吾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虞公子,你这是在羞辱我吗?”
“没有啊,我刚说的都是事实啊,我姐她就是这样的人,我代她跟你道歉。”说完虞松规规矩矩地作了个揖,端的郑重无比。
那王公子简直要背过气去,他原本因着虞杉一个女子盖过现场所有人一头有些不满,想出言打压下她,提提她的性别学射术无甚用处。
若是一般女子自然会借势谦虚几句,言称自己也只是射术精通,必然别的比不得诸位公子,这样大家面上也过得去。
谁知虞杉完全不是普通女子,还来个虞松出来搅局,这家人,实在是可恨。
王公子是被同伴硬拉走的,虞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语出惊人。
“他当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吗?以为多张了二两肉就比女子高贵,重弓都拉不开,废物就是废物,分什么男女。”
而且声音还不小,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人,都听清了。
☆、工作第二十九天
这场宫宴少不得又在勋贵间掀起不少波澜,至少虞杉的名声传开了,还是不太好的那种。
但至少对虞杉本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她不在乎什么流言蜚语,再加上强大的武力值震慑,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闲话。
她这几日和苏如如一起玩的还不错,两人连着几日成早到晚在状元楼听说书,打赏据说极为大方。
时人都道称楼里说书先生使尽了全身本事,妙语连珠,舌灿莲花,这几日说书可谓是精彩纷呈。
宁颜听闻后,也跑来凑热闹,直接就被请进了二楼苏如如和虞杉的包厢里。
“这老板倒是精明有眼色,知道你我关系不菲,问都不问就把我领来这了。”宁颜无视了苏如如不满的视线,丝毫不见外地从桌上拿起一块酥烙放入口中。
“味不错啊,成化街那家的吧,不过我个人觉得开远门附近有家最好吃,就是远了些。”
“宁小姐都不认可,这就是你们说的全长安城最好的糕点铺子?”苏如如娇哼了声,端起茶盏抿了口道,“赶明该去哪买不用我吩咐了吧?”
侍女们恭顺行礼称喏。
苏如如这才搭理宁颜,“什么风把颜颜吹到这来了?”
“想如如你了,这不听说你在这,就来了。”宁颜直接倚在她的椅背上,手上没停,吃完了又拿了一块糕点。
“说起来,我还没问过如如你,怎么不好好在汴梁待着,此番随王爷入京?”
苏如如警惕地偏头问道,“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如如今日身上有药味呢,”宁颜声音放低,关切问道,“既然身子骨不好,又何必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来长安呢?”
“告诉你也无妨,谁让颜颜是我好友呢。”苏如如展颜一笑,宁颜瞬间直觉不好,但还是听她说下去了。
“我自幼胎里不足,大夫都诊断活不过二十呢,今年难得身体康健了些,便想着趁还有时间多走走,久闻长安盛京之名,这次便随着父王一起来了。”
苏如如除了声音低沉了些,语气从头到尾都很平淡,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与她无关一般。
“颜颜你居然一点都不伤心难过?”
见着宁颜比她还平淡无波的反应,苏如如表情瞬间鲜活起来,睁大了眼睛,红唇微启,似是不可置信。
“因为现在如如你,还是个鲜活的美人儿,好好的在我眼前。”
宁颜伸出手,在她发顶轻揉了两下,将她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弄乱了一点,才继续说道。
“若是伤心,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当下不必考虑。若非要执着于此,那从长远来说,所有人都会死的,那现在活着的时候就都要哭天抢地吗?”
苏如如显然不满意她这个答案,眼睛里满是不满和控诉,“说那么多,你就是不喜欢我罢了。”
看着宁颜完全不解释不回应,甚至又拿起块糕点开始吃,苏如如慌乱地摸了自己的发顶,“你刚刚,摸我头发没擦手!”
宁颜有些好笑地解释道,“不是同一只手。”
听闻此言,一直在旁边冷眼围观的虞杉眼神古怪地瞥了宁颜一眼,但想想苏如如的龟毛程度,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但是系统自认为是个有话就说的好统,“其实,宿主,你用的就是同一只手。”
“是吗?”宁颜不以为意,“那不重要,我和她这样认为就够了。”
“不过宿主,苏如如她说的话是真的吗?就胎里不足,活不过二十什么的。”
见识过宁颜和苏如如的语言对决后,它对于这两人的话都持怀疑态度。
“身体情况大抵是真的,但是来长安城的动机,不好说,现在也不想思考。”
宁颜慵懒地摸摸自己腹部,“我饿了,你们要吃饭去吗?太白楼的烧鸭可是一绝,我请客。”
“你才吃了东西,但是我去。”苏如如说着就起身,甚至因为太急踩到了裙角差点摔倒,被宁颜稳稳地一把扶住。
看着她站稳,宁颜才松开手,“几块点心最多是个零嘴,正经饭食还是得吃硬菜。”
但是开席后宁颜就后悔了,她忘了还有虞杉这个变数在,每天消耗大吃得多,这一顿饭下来半个月例银都没了,但她还是坚持付了账,面上没有一点不开心的样子。
苏如如和虞杉吃完后直接打道回府,宁颜站在路边,看着定北王府的马车缓缓远去,神色莫名。
“宿主,有什么问题吗?”
“苏如如席间说自己点心吃太多故而吃不下饭食,可我进包厢时那点心分明没怎么动过,再加上她今日喝的茶水分明是药茶,扶她时还感受到她手冷得吓人。”宁颜回想了一番细节,回忆起诸多不寻常处。
“身体状况如此差,为何还非要出来?”
系统此时脑洞大开,“或许她来长安就是个阴谋,比如造反什么的,这会借着茶楼人多眼杂,跟人接头。”
“你怎么有这个想法的?”宁颜好奇问道。
“最近恶补了一点点知识,还是有效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