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见到了？”
“还皱什么眉头呢。”
楚剑一搂着她的臂弯又紧了紧，没说话，眉头却自觉地平了下来。
季暖没忍住吐了一口黑血，却仍然笑得艳丽。
“喂，不说正邪不两立么。”
“怎么，现在不嫌弃我是邪教头子了？”
楚剑一为她拭去唇边的血，不自觉地又皱起了眉头。
“不是的，百练。”
“我从未嫌弃过。”
一切，只不过是他自作主张而已。
他喜欢她的肆意和逍遥。
不论多么不愿意承认，他自己都清楚得很。
他所维护的正义，他所信仰所为之而活的那些原则和坚持，安在她身上就像是牢笼。
他无法想象自由如她，被那些条条框框所限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他想，那应该是毁了她。
所以，他才会用那样庸俗的借口拒绝了她。
他承认，他是蠢透了。
为什么在知道自己快死的时候才敢说出心里话，才敢和她亲近呢。
说白了，无非还是嫌命长。
在练功的时候，他一次一次地在想，在挣扎。
仿佛……和古凰那样的人在一起更加适合她。
仿佛……他应该为国家为百姓想更多。
仿佛……
一切的“仿佛”都是有理有据，让他无法反驳。
可是他还是在挣扎中吐血被反噬。
但幸好，因此他也清醒了，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得是什么。
因为他难以相像，这个人会嫁人……会永远地不再属于他……
“……百练。”
“不是正，也不是邪，就是。”
“二十年间，我为了所追求的正义做了不少。”
“我的原则，我的一切我都可以放弃。”
“以后，我就专为而活，好不好？”
“指哪里，我便朝向哪里……好不好？”
季暖心头一缩，鼻子不听使唤地就酸涩了一下，而后眼框中不自觉地泛出泪光。
她强忍了半天，才没让这些不争气的眼泪落下来。
她弯了弯唇角，难得地乖巧了一次。
她眼眸晶亮而美丽，笑道：“好啊。”
“我去哪去哪。”
楚剑一看着远处升起来却并不刺眼的朝阳，仿佛看到了人生的目标。
他回道：“嗯。”
季暖窝在他怀里，笑道：“我一会，可能会没有气息。”
“但不要害怕，我只不过是睡着而已。”
“不多时我就会醒的。”
楚剑一心头一缩，下意识地开始全身发麻，明显心头慌张到了极点。
但他还是缓缓回道，“……嗯。”
第129章 吼住，不能瞎上弓（1）
季暖微微一笑，看着他的眼眸，安然道：“……真好。”
她残存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却没了气息。
……
楚剑一脸色一滞，心也跟着冷了几分。
他不停地自我安慰，只去想对方只是睡着了，只是睡着了而已……
可是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窝心。
躲过了追杀而来的禁卫军，楚剑一带着季暖去了他闭关的那个山洞，把她放在石床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她没了心跳，没了呼吸，可是意外的，身子只是比正常人冷了一点，还是有温度的。
而且她的身子也并没有僵硬，还是一样的柔软。
种种，都让楚剑一相信季暖的话，相信她没有多久便会醒转。
可是一天、两天、三天……
七天过去了，楚剑一的胡茬已经布满唇周，眼睛里面也尽是血丝，整个人像是要濒临疯狂，可是季暖还是没有醒转。
他守在她的床边，声音已经沙哑晦涩。
“七天了……”
“不是说，会醒的吗……”
“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是一个这样懦弱，自私，自作主张的一个人。我知道我罪该万死，我知道……我不配和相守。”
“可是……”
“醒来看我一眼也是好的。”
“还没有告诉我真正的名字……”
……
一个月过去了，季暖还是没有醒。
她并没有走，她就在这具身体里，楚剑一的所有狼狈和慌张她全部都看在眼里。
可她却醒不了。
也死不成。
她感觉自己临闭眼前说的那句话实在是贱。
她当时主要是怕楚剑一把她给活埋了。
现在倒好，现在她成了楚剑一的念想。他盼着、希望她可以睁开眼睛，为此已经熬白了头发。
可是她却醒不了……
季暖以前带着宿主穿梭过各个任务，期间也有宿主想要延长寿命的。
那就需要宿主去系统中兑换。
死而复生的人比比皆是。
前两次她完美的完成任务，已经有了不少积分，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她点了是否离开中的“否”，并且去系统中用全部积分兑换了八年寿命。
然而……
它吗的这个系统坑啊！
等她兑换完了却睁不开眼睛的时候才特么仔细从注释里琢磨出来点味。
意思就是，兑换的时候什么状态，留在这个世界就是什么状态。
所以她半死不活，就得这么一直半死不活下去！
季暖知道的时候简直款特么疯了。
可又能怎样……她也是服气。
——她第六感觉得，这玩意儿是系统给她特意留的坑，就等着她往里跳，耍她呢！！
她第一次特么见到这样的寿命方式……
于是她就这样想离开离开不了，想醒也醒不来。
其实每天能用意识看到楚剑一也是好的。
然而实际上，她能看到的楚剑一都是在各种花样作死。
一个月之后她还没醒，已经全白了头发的楚剑一便背着她到处求医问药，希望能有神医把她治好。
可想而知最后是没可能的。
如果这个世界的科技稍微高级一点，季暖也能够黑一个手机电脑什么的来跟楚剑一沟通。然而这个世界纯特么天然，什么都没得，她只能躺着等死。
季暖原本也是想着等这货折腾消停了，心里的伤好一些了，也就放下了。
却没成想这货被一个江湖骗子给骗了。
那人跟她说她是缺少生机造成的，需要他每天喂给她一滴心上精血。
这样她就能醒了。
季暖听见了之后简直想去曰一万头狗！！
这特么是一个武侠世界，又特么不是玄幻世界，又特么没有修魔法，特么再厉害的人也不过是空有内力而已。
所以特么的人血和鸡血到底有毛区别？！
还特么要心上的！
结果也可想而知，长时间喂下去，季暖连个眼缝都没扒拉开，倒是楚剑一日日消瘦，没一年便形容枯槁，与老人无异。
季暖看不下去他这副样子，便开始黑灭光环系统。
季暖也算是这方面的高手，可却没成想这个灭光环系统虽然什么东西都老旧不时新，可是防火墙却特么贼6。
季暖折腾了半个月，才堪堪撼动了一点儿。
这点儿也就是把原本的八年，换成了三年。
也就是说还有两年她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就这么熬啊熬。
季暖最后是生生熬死的。
楚剑一自己的形容就像是一个一脚迈进棺材的糟老头，可是每日都会仔细为季暖清理身子，把她打理得干干净，生怕她醒来觉得自己不美了。
终有那么一天，他触碰她的时候发现她的身子没了温度，也僵硬了。
与死人再没什么区别。
当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他总觉得她的灵魂吻了自己的脸颊。
仿佛还听见一句话。
“来生，希望我们不要站在对立面。希望……我能和厮守一世……”
当时楚剑一触碰她身体的那个手指颤了颤。
三年的执念蓦然就被这么一个幻觉抚平。
他惨笑一声。
落下了本该在三年前就落下的泪……
楚剑一闭目，随她躺在一处，用内力震塌了整个山洞。
终是同穴而眠。
……
季暖脑子里全部都是山洞坍塌的情景。
直到身上剧烈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季暖才重新有了知觉。
三年未能睁开眼睛，她都忘了能够睁开眼睛看世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觉了。
她缓缓操控眼皮，直接光亮投入她的眼睛，她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终于看清了所有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