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本来是为了保护太昊琰在分娩时被人刺杀的持刀侍女一直站在门后。
侍女都是负责主人生活起居的,不需要多好的身手,因而没人将她们当回事,但……这也得是货真价实的侍女。
死士扮作的侍女在金天庚最高兴的时候斩落了他的首级,俊美的头颅坠落,戴着的爵弁摔落,头颅滚了两圈滚到了大鱼的脚下,大鱼低头瞅了瞅,死亡发生得太快,头颅的脸上的表情仍旧定格在格外灿烂的欣喜笑容上。
必须得说,金天庚是个美男,笑的时候更是美丽,哪怕头颅搬了家也因为他脸上的笑容而减少了惊悚之感。
这是一颗美丽的头颅。
再看婴孩,仍旧在哭,却不知是哭地上的头颅还是纯粹的为哭而哭。
行宫中的喊杀声愈发清楚,大鱼估摸着这座行宫怕是已沦为战场。
不论战场如何血腥,胜负都已在此刻分出,剩下的不过收尾。
在金天庚人头落地时本来一副离断气就一差一口气的太昊琰马上恢复了正常开始进入工作模式。
坐月子?
有条件但没时间。
整个坐月子的时间太昊琰全用在了处理金天国上。
金天庚前些年杀妻杀子后又合婚的选择让他如今只有一个合法继承人,而他继位时杀干净了父母和兄弟姐妹叔伯又成功让他五服之内的血亲死得差不多了。
不同意太昊琰的驱逐,金天庚是真正的能杀就不驱逐,杀不了那就驱逐了再派死士刺杀。
简言之,在太昊琰早就准备的大军乘船奔向金天国事,金天国便是想反抗,也得先推出个头来,想选个近支,没有可选项,想选个旁支……金天氏祖上是从太昊氏分出来的,分家的时间大约四五千年前,这样一个古老氏族,旁支成员数量之庞大,足够金天国每天换一个国君,一百年不带重的。
大贵族都想扶持自己的傀儡以谋取最大利益日后权倾朝野,底层贵族则在太昊琰派人游说中动了心,太昊琰唯才华用人不符合大贵族们的口味,却很对底层贵族的胃口。
哪怕不谈私利,谈大义,金天国的国君之位还有比太昊琰与金天庚生的孩子更正统的继承人吗?
大义与私利的结合,再没比这更能打动人了,尤其是拒绝就得面对太昊国铁蹄时。
太昊琰出月子时金天庚已大半落入她的手里,接收得很顺利,金天庚很多疆域都是这几十年新打的,旧有的贵族被砍得差不多了,新的贵族一时半会也没法达到盘根错节的地步。
剩下那部分顽抗到底的都是金天庚大贵族们的传统腹地,太昊琰思考了一番后给南方诸国写了信。
你们谁想要就去打吧,谁打下来就是谁的,以西荒牧之名保证。
负隅顽抗的没两个月统统投降了。
投降太昊琰或者说臣服正统,仍旧是臣,还能活命,但被那些小国给灭了,那是真的要全族去死的,尤其是金天国做为南方最强大脑的国族,这些大贵族们鱼肉氓庶没什么感觉,因而大多鱼肉过小国,如何选择不言而喻。
解决了金天国,太昊琰并未因此而马上去攻打南方诸国,一来是北方诸国仍旧林立着,二来龙伯族南下了。
太昊琰让金天国的贵族们表示臣服的诚意:龙伯来了,去北方抵御龙伯。
第三十六章走私粮
“我想去边境入伍?”
案牍劳形到很晚才睡以至于早起后一直半睡半醒,用着朝食时都没完全清醒过来的太昊琰听了大鱼的问题后思考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含义,而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后整个人也终于清醒了。
“你怎会突然有这种想法?”太昊琰疑惑的问。
“只是突然发现,原来你也是可能会死的。”大鱼道。
太昊琰道。“凡人皆有一死,我当然也不例外。”
“我是指,若你亡国了,你可还会活?”大鱼问。
“国既然亡了,国君自当殉国。”太昊琰不假思索的回答。
就知道会是这种答案。
大鱼叹道:“所以我想为你做点什么,想保护你,不想一直都是你保护我。”
太昊琰怔了下,不得不说,大鱼这番心意让她很感动,心里暖得跟火山爆发似的,但她还记得对方擅长的方向:“画画与战争是不同的。”
“战争的本质仍旧是杀人,只是需要杀的人更多一些。”大鱼看着太昊琰,道:“我两百五十多岁了,这么长的时间里,我并非只学会了画画。”
太昊琰犹豫再三,还是允了,但也与大鱼约法三章,如果不适应或是受了重伤就必须马上回来。
大鱼都答应了,走之前将小鱼从骞宾海带了回来扔给太昊琰,一直寄养在别人那也不是个事,太昊琰也忙,干脆将小鱼和小儿子放一块给保母宫人带。
西荒的局势堪称一团乱,没能通过征战掠夺回来粮食,便只剩下内耗消灭冗余人口这一条路了,西荒人族诸国打得狗脑子都出来了,忍了许多年的龙伯也在这个时候翻过了大雪山。
太昊琰颇为无奈,龙伯但凡早个几年打过来,西荒何至于搞得如今这么惨?
虽无奈,但事已至此,不论愿与不愿都必须面对现实的惨烈。
北方和西北诸国的求援太昊琰全部无视,也不是完全无视,只给予口头上与精神上的支援,行动上她忙着吞并辋川海东部诸国还有整合金天国的资源。
龙伯族的祝融率领的先锋军就三万,后头还有更多兵马,刚刚打完了九河走廊血战的西荒没有任何一个国族能够单独扛住龙伯族,而再次联盟……梦很美,奈何人活在现实里。
联盟打冀州是图粮食和土地,联盟抗龙伯族,除非龙伯族打到所有人家门口了,否则联盟只能存在于梦中。
西荒无粮,其实也并非完全没有粮食。
贵族的仓库里是有粮食的,很多粮食。
整合了金天国后太昊琰每灭一国便杀尽一国的公卿贵族,再抄其家产,总算获得了粮食补充,再利用粮食吸引更多的流民,再攻打别的国族。
以空间换时间,总算赶在龙伯族打到自己家门口前整合了几十个国族的资源,但还是不够。
龙伯族已经增兵至十万,并且在短时间里迁徙了超过十万族民翻过大雪山在北边营建聚落与种植,效率和组织力让太昊琰羡慕嫉妒恨。
当了解到龙伯族每打下一块地盘就迁徙族民南下后,太昊琰便认识到,想将龙伯族给打回荒原是做梦了,若是西荒与九州联手,还有希望,但九河走廊血战,双方直接间接死伤超过百万……短时间缓和不了,而等缓和了,龙伯族也扎根了。
太昊琰摁了摁眉头,起身去后宫。
她没内宠,后宫就俩孩子,空荡荡的都能养鬼了。
找到人的时候是在鱼塘边,感谢小鱼还记得弟弟和自己不是一个物种,没有鳃,扔水里也不会变尾鳍,因而没将养得白白胖胖的小婴儿拉到鱼塘里抓鱼,而是抓了一只乌龟来给被放在岸上的小婴儿玩。
旁边还有个肌肤异常干净精致的女子不时戳戳小婴儿胖乎乎的脸蛋。
“巫女。”太昊琰行礼道。
“无须多礼,我如今只是一个出门在外的旅人。”巫女拉住要行礼的太昊琰。“这里没有巫女。”
太昊琰闻言更加想叹息,人生于世,谁都不容易。
帝国最高的统治者,想伸手帮忙子民一把,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帮。
帝国历史上死于非命的人王一抓一大把,但被同类杀死的巫女却是没有,看似比薪火台的历代主人要好,但历史上被架空被软禁甚至被幽囚的巫女委实不少。
“巫女,我若是称王,蒲阪会怎么做?”太昊琰问。
“什么都不会做。”巫女回答。“不论是给你支援换你不称王还是出兵惩罚你的大逆不道,都不会,也做不了。”
太昊琰默。“蒲阪竟至于此?”
巫女反问:“几百年来有哪个人王是善终的?”
一个庞大帝国的统治者连着几百年没一个善终的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太昊琰叹了口气。“我还是想尝试一下,哪怕不能逼九州来收拾西荒的烂摊子,至少也能以炎帝之后,人族之王的旗帜将西荒的民心加以凝聚。”
巫女道:“若是那般,蒲阪若不能复兴倒也罢了,若是复兴,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