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仙尊的崽跑了(18)

只一眼,江随澜就意识到了,这画中人是他父亲,江微。

江随澜发觉,自己和江微长得并不多么像。

江微虽然在执笔人手下气质温柔,但模样是毫无疑问的、充满攻击性的艳丽。楼冰也带着几分艳,但一来二人模样不似,二来楼冰到底是凡尘的漂亮,江微则是……

江随澜想到,狂扬说,江微是白迆,而白迆是贬谪至人间的魔神。

江微的漂亮,完全可以说是魔神的漂亮。摄人心魄,看一眼,就容易叫人神魂颠倒。

反观自己,只显得寡淡幼稚。

江随澜手指摩挲过那张脸,低低叫道:“父亲。”

他把这一卷画放在旁边,从画篓里拿出另一幅画看。

第三卷 、第四卷、第五卷……

一共十六卷画,全是江微。卧榻的江微,采花的江微,抱兔的江微,吃糕点的江微,摘葡萄的江微,对镜梳妆的江微,踏青的江微……怀孕的江微。

江随澜看着那副画,呆了好一会儿。

所有的画,都能看出画画的人对画中人的深情,哪怕是对于凡尘人而言,荒诞离奇甚至可怖可惧的男子有孕。

狂扬却说,那魔物化形化的男身,怀胎生子,被视为怪物,赶出了季洲。他那爱人,也与他断绝了关系,更不想认那怪物生的孩子。

江随澜擦掉画卷上的灰,凝视着画上盖的红色印章。

宋从渡。

画中人姿态如此多样,画外人又是怎样的人?

从渡,随澜。

父亲为他取这个名字时,还爱这个凡人吗?

“在看什么?”

狂扬推门而入。

第17章

江随澜把江微逗兔子的那张覆在最上面,说:“看画。”

狂扬探过身看了一眼:“画得不错。”

江随澜不置可否地沉默着,慢慢把画卷起来,一一放回去。

“不带两张走,纪念一下?”

江随澜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从书桌后头走出来,张开五指,看着自己满手的灰,有点疑惑地问狂扬:“这里怎么会一直没人住?”

在这座城中一路走来,鲜少有像这座院子一般荒芜的。

狂扬说:“和江微离开后,我也是头一次来,不清楚情况,不如问问邻里?”

江随澜说:“好啊。”

离开院落,叩响邻居家的门。一个中年女人打开门,狐疑地打量了他们一眼,说话带着这座城市特有的口音,问他们是什么人。

江随澜说:“我先辈曾在那座院落生活,这次来莞城本想认亲,未曾想那院子荒成了那样,敢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女人“哦”了一声,没那么有戒心了。

毕竟狂扬江随澜两人看起来都不像是坏人,都很干净斯文。

她便说:“那院子荒了很多年了,我自搬过来就荒着,听说是闹鬼,没人敢住。”

“鬼?”

“是啊,可吓人了,”女人说,“有些事吧,确实玄乎,大概十几年前,有个王爷,看上这块地了,想拿下来做他的别苑,要打理改造,工人刚进去,头一个晚上就摔坏了三个。”

“啊?摔坏了?”

女人说:“说是莫名其妙就摔了,跟被人推了一样,一晚上不停地有人在被人推你,回头你又啥也看不到……”

说着,她自己打了个哆嗦:“真吓人。不过吧,没人进去,就没什么事。平日也很安静,一点闹鬼的迹象都没有,不过但凡你进去碰一丁点儿东西,那就不行了——贼都不敢进这院呢!”

听完,江随澜对那中年女人诚挚道:“多谢。”

“嗐,没事,这大热天的,你们穿这么厚,不嫌闷么,要进来喝杯水吗?”她热心起来。

江随澜浅浅一笑:“不用啦。”

他往乾坤袋里看了看,搜罗了一圈,掏出一小瓶小圆丹,递给女人,说:“是强身健体的好药,谢谢您告诉我们这些。”

女人推辞了两句,最终还是收下了。

江随澜站在院子外,云片糕蹲在他脚边,两个人的姿势如出一辙。

“要进去再看看吗?”狂扬问。

江随澜说:“我知道,人有三魂七魄,死后魂魄不散,便成‘鬼’。文词柳,你觉得这里,真的有那么一只鬼吗?”

狂扬双手背在后面,学他的姿势看院门、院里、院墙、探出墙外的树荫。他摇了摇头,说:“据我所看,没有。”

化境说没有,就是没有了吧。江随澜想。他不知道自己此前是否期待过什么,面对狂扬这句话,只能默默点头。

他转身离开,身后微风扫过树枝,树影婆娑,枝叶摇晃。

他们在预订的客栈住下,这家客栈有不错的酒和饭菜,两人晚上吃得都很满意。狂扬虽已辟谷,但魔修并不刻意克制口腹之欲,美食美酒,喜欢就要尽兴。

夜幕降临,满是凡人的季洲竟格外热闹。

客栈大堂有人吃酒嗑瓜子说天谈地,客栈外的街道上也人人来往。城中卫队在街上列队走着,保卫一方安宁。

江随澜趴在窗口有点儿醉醺醺地看了一会儿,从乾坤袋里拿出秋泓剑来。

他绞尽脑汁回忆着殷淮梦曾教他的剑法,那剑法叫什么名字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招式复杂,很难学。他回忆起第一式,握紧剑摆好姿势,手腕微扭,挥剑而出——

砰!——

江随澜被吓了一跳,打了个嗝,看着客栈房间内的桌子四分五裂。

“……”

怎么会这样!

他从前在雁歧山,怎么练都没效果。

师尊说要顺着剑招释出灵气,但他总觉得变扭,经脉和剑像是拧着的,别说释放灵气,多练一会儿他身上都疼。

但现在,他甚至没想过动用丹田魔气,只是耍个样子招而已,竟有这么大的威力!

是因为他入境了么?

江随澜呆了一会儿,狂扬敲响他的房门:“随澜,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他抓了抓头发,过去开了门。

狂扬目光往里一扫,就笑了:“你怎么在屋子里练剑?”

江随澜说:“……只是突然想了。”

他嘟囔:“这客栈没有那样大的天井供我使剑啊。”

狂扬说:“可以去别的地方啊。”

他不仅说,做得也快,下楼问了掌柜的,带江随澜去了一家武场。

武场很大,间隔着搭了擂台。

不过天色已晚,没什么人还在练了。付了点银钱,江随澜便在擂台上痛快地练了个够。

他练的还是江微传给他的那套剑法。

从前不觉的,现今用起来,只觉得空气中的一切力量都向他涌来,剑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不必刻意去记、去套什么剑招就如臂挥指。

他闭上眼睛,微微仰头,空旷武场还剩些许刻苦的汉子,他们五大三粗,体魄强壮,平日见到瘦弱点的书生都要嘲笑两句娘们似的,可此时,见到那擂台上舞剑的年轻男人,眼睛都直了。

月光整个儿都只照在了他身上似的,那身普普通通的蓝衣硬是被照得光华璀璨,宛若神仙。

那张脸,又白净又漂亮,鼻梁高,下颌棱角分明,脖颈修长,眼睫翩翩若蝴蝶,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温柔精致。

“这小子……”有人低声念了一句,咽了口唾沫。

另一人接过话头:“总算知道为什么有男人爱玩南风馆的小倌了,若能有这样的,我也不是不——”

江随澜一剑刺向前方,魔气凝在剑上顺着招式指向的路径刺出去,武场那棵巨大的槐树遭了飓风蹂/躏般一阵狂抖,而后倏然炸裂。

旁观的汉子们:“……”

那位想说“我也不是不行”的,连忙把话带口水都结结实实咽进肚子里。

江随澜满脸抱歉地从擂台上下来,从乾坤袋里数着东西,看有没有什么能赔偿这家武场。

狂扬说:“你又进境了。”

江随澜想了想,说:“好像是吧。似乎突破了一个什么瓶颈。”

狂扬喟叹道:“太快了,这才几天。江微都比不上你。”

江随澜说:“大约是厚积薄发吧。”

狂扬微笑又感叹地摇了摇头,说:“你这一进阶,这方圆几千里本就没多少的魔气都被你抽干了。”

江随澜给了武场的主人一小盒复新膏,说:“实在抱歉,坏了你们一棵好树。这是治伤的药,什么伤都能治的,内服外敷都行。”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