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吉祥:“刚刚我在后宫各处都打听了,早上那三位宫妃都是皇上前几日在太庙的路上遇到的民间女子,儿子想,虽然从前没交集,那如今多结交也是好的,谁知儿子前脚刚把礼刚送进去,他们后脚便把东西给丢了出来,还说——”
陆吉祥有些忐忑,踟蹰不语。
“还说什么?”陆问行的脸色一下垮下来。
“还说,咱们这些阉狗的东西她们都嫌脏,看了都恶心!不仅如此,皇上,皇上一下朝,便又召幸了她们三人。”
“呵!”陆问行直接气笑了,甩开衣袖便往自个儿的凌波殿走。这么多年了,没人敢这么下他脸面,怎么?瞧他几天受贬,便皮痒了想翻天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陆问行越想越气,等会了屋没瞅见赵如意的人,心里的火气更是压抑到了极点。好不容易挨到了晌午后,赵如意才姗姗来迟。
赵如意刚进屋,就见陆问行一脸酱菜色地一个人面墙而坐,听见她回来了,本想责怪她回的太晚,但又怕言语伤了她的心,于是又别扭又矫情地气闷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得,赵如意只是一眼就猜到了陆问行大概是受了什么气,于是走进去准备给他顺毛,可还没挨到他,就见他烦闷又撒娇道:“别碰我,正烦着呢!”
赵如意想了想,一只湿热的手轻轻捏着他的耳垂,捻了捻,压低声音:“好,我不碰。”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蹭蹭,不进去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骚话王和不高兴
双更奉上~
第31章 开解
陆问行本气的心肝肺抽抽的疼, 突然听到赵如意出口的骚话,整个人像只呆鹅一下愣住,继而脸和脖子全都涨成一种绯色。
“赵如意!你...这大明天的!你知不知羞!”
赵如意索性坐在他的大腿上, 环着他的脖子,歪着头:“小两口之间的情趣有什么好羞的?陆公公, 还是说,你不喜欢我这样?”
赵如意故意逗他,见他呼吸灼热又乱成一团,佯装准备起身:“既然不喜欢, 那我可就起来了,以后啊,公公不说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如意准得供菩萨一样敬畏公公!”
人还没离开他怀里, 陆问行皱眉,一把又把她重新捞回怀里,看着她,声音有些郁闷:
“没说不喜欢。只是...唉”他叹了口气,捏着赵如意的手, 将脑袋轻轻抵在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只是在外头受了点儿气,回来脾气有些不好, 刚刚...我说话语气不好吧?”
陆问行闭上眼,不敢抬头去看赵如意的脸色。
宫里的人怎么肺腑他心眼小,他都知道。别人说,别人怎么认为他都觉得没什么, 因为那些人又不住在他心窝里。
可赵如意就不同了,她是他贫瘠、狭隘的心胸中唯一盛开的花,她只要一个不屑、讨厌的眼神就能让陆问行置于死地。
赵如意抬起手掌, 轻轻抚着他耳边的鬓发:“陆小四你在我面前俯身做什么小,干嘛这样小心翼翼地,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主子呢。再说了。”
她低头,朱唇轻轻点在他额头:“鸿是江边鸟,您是心上人,心上人说什么、做什么,我都觉得可爱。所以啊,你生气的时候也格外可爱。”
“胡说!”
陆问行没被人这般调戏又夸赞过,别开脸:“生气怎么会可爱?”
他往常生气的时候,院里的小太监和宫女都跪了一地,生怕他迁怒让他们挨板子,也只有赵如意才会说这样阴阳怪气的自己可爱。
赵如意绷直脚尖,故意一下一下点着陆小四的鞋面,疑道:“怎么没有,你看过河豚没有,河豚一生气的时候就气鼓鼓的,陆小四,从前我都想和你说了,每次你一生气,我总觉得你和河豚十分相似,所以啊,你每次为难我、发脾气,我都觉得好像是一只上了岸的河豚来向我耀武扬威!”
“赵如意!你...!”陆问行被她逗得又窘迫又开心,最终只得牢牢地抱住她:“成吧,成吧,河豚就河豚,不过你得记着,咱家就是河豚都是有毒的,你挨咱家近了,小心咱家迟早也毒死你!”
这别扭劲儿,赵如意闷笑一声,挑着他的下巴慢慢凑近:“那我今儿能有幸尝尝这只河豚的毒.药是什么滋味么?”
她凑上去,轻车熟路的开辟荒野,把丛林中刚刚还叫嚣的厉害的猛兽杀的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良久,赵如意才轻轻喟叹一声,感慨道:“陆小四,你的毒.药好甜啊!”
陆问行的唇被她亲的有些肿,整个人也是晕晕乎乎的,于是头一次敞开心扉,却又有些惶恐道:“真的吗?”
赵如意试吃后做下点评:“世界甘霖都不过如此,如果公公的毒.药一直都这么甜,如意愿意吃一辈子!”
“噗!”
二人相视而笑。赵如意见陆问行这会儿高兴了,就拧了颗葡萄剥了皮喂给他:“今儿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跟我说说,免得总闷在心里,自己难受。”
陆问行刚回屋的时候,像只受了委屈的兽崽子,想一头扎进赵如意的软香温玉中,好好被她慰藉一番。
可等她真的坐在他身边,温柔地询问他时,陆问行又不想说了。
这种事确实说来难堪,再说了,因为他的身份、他的残缺,不论他在赵如意面前多么颐指气使、多么巧言善辩,他始终戴着一层厚厚的面具,去遮挡他一直苦苦维持的尊严。
从前,也有人指着鼻子骂他是狗太监,他那时都忍着,等事后都一一寻他们算账。可如今,陆问行却发现自己的忍耐力越来越差,光是旁人的一句恶语,就能让他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然后满天满地的找赵如意来哄他。
陆问行后知后觉地发现,自从赵如意在他身边后,他就越来越矫情,也是赵如意不计较,还愿意宠他哄他。
陆小四不说,赵如意也猜到了八.九分,她知道陆小四心里一直梗着一根刺,可他不说,她也不能强硬把它剜出来,是以她想了想,试探道:“是不是皇上又为难你了?”
陆问行摇头,提气,准备开口,又叹了口气。
还是没说话。
赵如意捏着他腰间的璎珞珠玉,不依不饶:“那是什么?陆小四你别闷着不做声啊,你看我这么一朵青春靓丽的解语花在你这儿生生的变成了一个矩嘴葫芦。你要真不说——那,那我今儿晚饭就不吃了!”
“好,我说——”
陆问行真是败给了她的胡搅蛮缠,他想了想,变了个话头:“皇上如今又新宠幸了三位从民间而来的嫔妃,我让吉祥送礼想和她们拉近关系,没想到人家根本瞧不上我们这座小庙。”
赵如意猜到那几人的话语一定很难听,不然陆小四怎么会气的半死?可她没戳穿,反而说道:“瞧不上就瞧不上,陆小四,你作甚么气馁,她们今儿有眼不识泰山,明不受宠有她们后悔的时候!”
陆问行苦笑:“她们来路不明,只怕她们到时候趁机在皇上面前吹耳旁风,给我使绊子。”
“那咱们也拉拢其他宫妃让她在皇上面前吹耳旁风,诶,陆小四,你别忘了,宫斗我可是专业的!我有个主意,你好生听我说——”
日光漫长,赵如意抱着陆问行的脖子悄声说着话,窗扇都没关,陆吉祥一进内院,就能看见他们中间化不开的甜蜜。
陆吉祥刚当完值,热得浑身是汗,靛色的衣袍被汗水渍成酱黑色,他收回视线,捏着湿透的衣袖擦了擦额头。
说不羡慕是假的,可他没有干爹那种好福气,能有一个人愿意为他生死相许。陆吉祥是陆问行最疼爱的干儿子,生的清秀、脾气也好,宫里不是没宫女想和他对食。
可他都拒绝了。他一个太监,无根无源、如今又无权无势,找一个女人便要毁掉她的半生,这又何苦呢?
这样想罢,他转身,正准备回自己的屋歇一会儿,却听到叮铃作响的银铃声,一回头,含桃端着托盘从长廊尽头走来。
此时,凌霄花正开的红艳,朵朵簇拥,花蕊甜腻细密,含桃穿着一身清丽的罗裙,裙摆像花褶一样散开:“陆吉祥?”
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摇了摇。
陆吉祥后退了几步,眼前的人明明天天见,不知为何今儿看到她后却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