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素未谋面,哪有无故请人游玩的道理,江子羿想着,怕是要去做官的面大些,遂将腰间那方小小的白玉相印解下,递于江疾眼前,语重心长道:“等你昭弟亲政,它就是你的,就这几年,你也等不得?”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些年轻的孩子,一门心思要往外跑,外面千好万好,能有家里妥帖?
“正因为它是我的,我才要放眼天下,不能故步自封。”江疾答的大义凛然,可心里已揪成一团,他喑哑着嗓子,又行一礼:“孩儿先走一步,公叔留步。”就退了出去。
江子羿并未追去送他,而是坐回廊下,惆怅的听着府外渐渐远去的马蹄声和缓缓行驶的车马声,他的心,万般不舍得将江疾送离这座养育他们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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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晋之好
自江疾离京后, 伊束又借选秀之便在宫中大办了几场宴会,邀请了不少官家小姐和公子入宫赴宴。其目的有三,一是为试探陈嘉乐口风,瞧清她性子如何;二是为撮合项琪和吴斐然, 毕竟项家与宁王府婚约已解;三是为江静娴挑个家世, 年纪都合适的夫婿, 再过几月,她便十八了。
这一日, 项琪入宫赴宴,却见陈嘉乐已在高泉宫待了一阵, 不免发笑, 这姑娘倒是殷勤,可却不曾想到太后从未将她当做一个思想独立的人。
她近来总想着江疾离京之时说的话,便静不下心去细究他被贬斥之事的来龙去脉, 可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 此事谁得利最大, 背后主使就是谁, 于是她的心里,矛头自然而然的指向了伊束。
每当项琪要抽丝剥茧分析那事,她脑中便钻出事发后伊束安慰她的话。
她无法相信这一切是伊束背后主使, 若真如此,她倒要想想如何与她虚与委蛇再逐渐远离了。
还未等她走近,伊束就瞧见了她, 对她招呼道:“琪妹儿来啦!”听着很是亲切。
项琪微微颔首,蹲身做福,只听得一声赐坐,小内侍已拿上两层软垫放在案后, 她应命跪坐下,听得伊束又道:“前些日子,信阳君曾向本后提起,静娴已至婚配的年纪,要本后多加留意,这才有了这么多的宴会。”
这话虽是实话,可在项琪听来,却像在推脱她的撮合之意似的,话到此处,陈嘉乐方才意识到这宴会不是为她办的,脸上的笑立刻就僵了下来,片刻后,又不自然的在一旁赔笑。
伊束察觉,抬手将她打发了出去,由之桃领着。
项琪闻言,不免心头一窒,忙问:“这是睿王殿下的意思?”前几日齐虞刚来信问她,江静娴是否婚配,他意在袭爵后入京求娶静娴,她照实回话,可路途遥远,等信至邺城,他再启程到京城,少说也得小半年。
若此时江沛有了嫁女之念,齐虞的满腔深情,指不定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信阳君传话,想必也有睿王的意思。”伊束不太确定的应她,毕竟江子羿那话也是被她套出来的,于是她便趁着他们有那么个念想,先好好挑选一番,做到心中有数。
自打伊束与江子羿互通心意,又碍于身份,不得光明正大的来往后,她就恨不得天下有情人都终成眷属,她想为她在意之人都铺排最好的姻缘。
可如今她的理性大于感性。
她当初算计江疾时也曾想过此举会拆散他与项琪,可思虑再三,她也顾不得小节,毕竟在她看来,吴斐然除了斯文,并不比江疾差在哪里,是故,她一门心思撮合项吴二人。
一为弥补项琪,二为拉拢项家。
项琪听罢,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今她与江疾分隔两地,再见之日遥遥无期,师兄比她更甚,还是为他争取一番吧。遂对伊束道:“再过些日子,我君会派遣使者入京接我父亲,那时再为公主挑选驸马也不晚吧?”带着询问,试探的意味。
这话看似与此事没有联系,却让伊束嗅到几分不寻常的味道,只问:“哦?琪妹儿这是想让静娴嫁到齐国?”其探究之意尽在话中。
“兹事体大,小女的话做不得数。”项琪先表明此话并非自己的意思,而后又问:“不知太后是否记得齐虞?”若是记得,那这事就会好办许多了。
伊束点点头,脑子里浮现出那个讨要中北厨子的小男人,轻笑一声道:“易生公子?本后自然记得。”那时齐虞姐弟俩在晚宴恭维江子羿的场景,她到如今也忘不了,那可是一只小狐狸,往后做了齐国之相,势必为中北大患。
项琪听罢,心中有数,这才又开了口,“师兄自当年回到邺城,就对公主赞不绝口,这些年来还未娶妻,就是为着袭爵后求娶公主,来望太后给个恩典,为他争取些时日。”这便说明了齐虞的求娶之意。
伊束摇摇头,道:“为他争取时日,这可不是本后一人能决定的。”略带推拒,实则试探齐虞能有几分诚意。
话音未落,项琪就头皮发麻,又惊叹于她的逐利之心,如今已到了以旁人婚事作为筹码的地步,遂在心中冷嗤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应她:“这些年来大齐与中北交好,两国之盟却算不得牢固。太后也知道,前些日子在货物出口上,两方生了摩擦,若大齐那时与中北断交,可还会有今日之稳居高处的中北?”
此话初听并无不妥,可细细想来,竟有几分威胁之意。
伊束并不恼怒,只道项琪原来并非不通庶务,这些年真是隐瞒得好,竟让自己轻视了她,也难怪江疾倾心于她,若是如此,便更加不能嫁给江疾了。
想到此处,伊束答她:“琪妹儿这话有失偏颇,两国交好乃是互相成就,哪像你说的那般,中北依附你大齐似的。”
“太后误会,只是小女曾听太后说过,大国之间要斤斤计较,这才想起,当时两国联盟濒临破裂,若非我师兄尽心奔走游说,此时已为了那点蝇头小利而断交了。”项琪也不在意伊束的威压,只是用事实言明,齐虞对于两国联盟做出的贡献,只见伊束躬身在软榻思考,她又抓紧时机道:“仔细计较起来,我师兄是个坚定的联北党呢。若两国能结秦晋之好,他成了中北的女婿,那时与谁有利,便不用小女再一一赘述了。”
伊束听罢,立时明白项琪以拉拢齐虞为饵,要她上钩,原本她不愿答应,因为那会让项琪觉得她是那不懂感情之人,但这些年来,江静娴一直尽心尽力在为她调和与皇帝的关系。
她很明白,日后帝后两党必有一争,那时江静娴在京中,对时局无能无力,便只会徒生伤感,倒不如她远嫁齐国,什么也不知道的好。
她想,也许这是她心底最后柔软的地方了,可仍然没松口,只道:“本后还需问问信阳君的意思。”就打发了项琪。
项琪自然听得出她已动摇,遂起身对她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吴斐然这时才入殿中,见项琪退出去,还未来得及向太后请安,就见她若有所思的摆手将自己打发出去,是故他回身跟上项琪,与她在御花园中散步闲谈。
他从未想过要趁人之危,可项琪给他的温暖,一直在他心里,暖他这么些年,如今有了机会,他也想为自己争取一把。
见吴斐然日渐开窍,伊束内心大定。
方才听项琪的意思,齐虞因江静娴而做了坚定的联北党,若他们成婚,那至少在往后齐虞为相的日子里,中北能省下对付东齐的心力,而去专注民生,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利;话说回来,江静娴一向与她亲近,若自己能为她寻到一个好的归宿,也算是为她尽心尽力了。
如此想着,不多时,江静娴就到了高泉宫,她今日着一身红黑相间的劲装,扎个高马尾,干净利落,一条细细的红发带随风飘动,又美又飒。
她一入殿,就做男儿状,对伊束拱手道:“剑士陆葵,拜见太后。”陆葵是她的字,往常她与项琪出街,二人便做齐人装扮,化名,陆葵与青云。
这一行礼将伊束从沉思中拽出,惹得她忍俊不禁,对江静娴招手,“来,到本后身边来。”待江静娴起身,她又揶揄:“这么一个美人,整日里却江湖游侠似的,长此以往,可没人敢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