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了!”江子羿由衷的赞叹他反应很快,而后又细心询问:“你可知道往后怎么做?”他是不愿给伊尹半分发展实力的机会的。
平意微微颔首,又对他躬身一礼,才道:“平意知道了。”
二人将此事说开后,一道出了靶场,江子羿今日再无旁事,也就闲了下来,在帐中放松神思,舟车劳顿后的疲乏之感一道涌上心头,却因头一次入住军帐,他处处好奇,就又从太师椅中起身,四处观察这帐子是何结构建成,为何如此牢固。
折腾了约莫一个时辰,江子羿才将此结构搞清,复躺回太师椅上用手枕着头,一摇一晃的望着花纹繁复的帐顶,隐约觉得好像在某本古籍上见过,这是草原各部面向苍天的古老图腾,想来是战利品吧。
而后江子羿神思恍惚了一阵,就想起了远在京城的伊束,也不知她这些日子在做什么,有没有对王嘉生防备之心,有没有时时想到自己。
想到这里,江子羿脑中的伊束又回到他们初见那日,她剑拔弩张的,宛如一只炸毛奶猫,对她道了一句“本宫图谋的是江山稳固,江氏天下太平长安!”江子羿努了努嘴,瞧着伊尹操练新军劳心费神的样子,他竟自嘲的希望,伊束说的是真话才好。
而后,江子羿躺的越发疲累,复起身伏在案上,将毛笔在墨中舔了舔,提笔在宣纸上描了一副伊束的画像,画完提起来瞧了瞧,心道,也不像西王母啊,怎么脑子里净是被她支配的恐惧呢。
恰逢伊尹练兵归来,守着规矩,掐着时辰向江子羿汇报军务,只听得门外温准通传:“大将军拜会公子!”话音未落,江子羿就手忙脚乱的将画像一把塞在兵书下面,还未等他调整过来,伊尹已入帐中,见他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心中有些好奇,于是提步上前,行至书案一旁。
却见江子羿左手按着书案,右手抬起,十分急促的对伊尹喝道:“就在此处!”示意他不许再向前,似有几分恼怒。
伊尹浅笑一声,向后退行两步,方才他并未将画像遮好,露出上头小半张女子的脸来,伊尹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的妹妹,竟径直开口揶揄一句:“公子画工真是精妙。”并未点出他看出画像之人,却让江子羿心里腻味的慌。
江子羿面上略有不悦,可一想到他们兄妹情深,就也不想得罪伊尹,免得回京之后他在伊束跟前编排自己,遂换上一张笑脸,“将军有事请奏。”并不理会他的揶揄,反而将话题又抛还回去。
“都在折子上了,公子看罢。”伊尹见他不悦,也就不做纠缠,只是将折子放在桌上,就确行退去,免得他又满心算计自己。
自父亲提点过自己应当对江子羿怀感恩之心后,他就细细想过,若自己能力平庸,他还会这般深明大义的不计前嫌吗?答案应当是否定的。
伊尹很是明白,如今江子羿手中还未有能顶替自己的人手,他能确定,在江疾从政之前,朝中唯江子羿,王嘉和他三足鼎立,他仍能利用江疾成长这几年,为自己谋求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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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者上钩
梅子留酸, 芭蕉分绿,不知不觉,已至六月,随着京中白昼愈来愈长, 各人闲暇之时也就越发多了起来。
接连两月, 每日处理完奏折, 伊束都雷打不动的倚在御花园长廊的台阶上放空神思,望着园中年纪相仿的三兄妹嬉闹着追逐空中纷纷扬扬的柳絮, 伴着悦耳的童声响过耳畔,伊束常常忆起从前, 眸中不知何时已蒙上一层水雾, 影影绰绰的,竟似瞧见除夕之夜她与江子羿踏雪夜谈的模样。
之桃随行一侧,察觉到她的异样, 知道她念着江子羿, 难免难受, 连忙上前递了块帕子, 就静静的立在一旁等候。
说起帕子,从前伊束一月就要换上一张新花样,可自五年前在东岳庙前, 江子羿拾起那块方帕,伊束就再也没有将它换下,反而更加珍爱。
伊束不知何时已陷入沉思之中, 前几日朝会上王嘉有言曰,中北若要在列国站稳脚跟,在此强国大计推行之际,若有一位盟友撑腰, 万事裨益。
而后伊束从镇北将军林霖的奏折中,也提取到两点与此举息息相关的情报。
其一是在中北与东齐边境流窜着九黎一个小分支,逐水草而居,去年双方交战之后,稳定了九黎大部,但原本应安定下来的边陲却生更多摩擦。究其原因,有坊间传闻,北齐用大量钱粮武器换购了九黎本土的铁矿,此举无疑增长了部落实力,以至于这一年来,九黎更加狂妄,扰乱中北与南楚边境。
其二是南楚见北齐收购九黎大批铁矿,十分眼红,加以忧心矿产开发,投入生产,恐北齐战车锱重更加精良,为中北与南楚施加压力,两国同盟之时,实力逐渐拉开差距,导致联盟濒临破裂。
在此中北羸弱之际,若能以邦交为主,伐交为辅,拉拢强国成为盟友,而后韬光养晦,逐步提升国力,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当日在朝会时伊束听此提议,立时心意一动,想要一力促成此事,却不料江昭态度坚定,想也不想就将此提议驳回,缘故是江子羿在外修习兵法,若要退行此策,待他回京再议。
王嘉与伊束适时住嘴,庭前臣工一时都觉江昭果断,可堪大用。
此后几日,此事就如被众人遗忘一般,不再提起,伊束却日思夜想,不得要领,只能私下试探江昭口风,却见他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于是更加犹豫,疑惑起来。
夕阳西下,宫门上匙,象征着白昼结束,步入夜晚。
两队宫人提着泛着拳头大幽微火光的牛皮纸宫灯,拥着江昭与江疾回到长安宫,在等待宫人传菜的间隙,江昭先开了口:“同尘哥哥,前几日舅舅提出与南楚结盟,你有何看法?”笑意纯真,似寻常闲谈。
自江子羿走后,整日里他与江昭都是吃喝玩乐,一意放松,并未将政事放在心上,是以他不知江昭此时问起此事,到底何意,于是反问:“难道你竟认为此举可行?”他从心底里反对此时邦交,所以听得出他满腹狐疑。
江昭还未做出反应,似乎被他的语气吓傻,江疾以为他支持此事,不由得情绪激动:“与南楚结盟是个圈套。”他先行点破此事不可行,又捏紧拳头在桌上锤了一拳,而后才道:“其缘故有三,其一,中北与南楚夙怨难消,往上数五十年来,不知有多少热血男儿为抵抗南楚大军殒身山海关;其二,如今中北国力尚弱,南楚势利,一向不与弱国同谋;其三,齐楚两国,实力相当,断没有为几座铁矿就翻脸的道理。”
在此三条理由之中,江疾对第一条耿耿于怀,究其原因,他的父亲江言,就是为保卫山海关而丢了性命。
父亲走时,他尚牙牙学语,等到口齿清晰,说话流利,每日巴望着父亲凯旋而归,与他谈话,却只等来一具尸体,以至于这么多年,他仍然无法接受。
这几日他一闲下来想到这些,就琢磨不透王嘉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江昭见他一副劝慰自己的模样,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安抚道:“兄长少安毋躁,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你有没有发现,太后对此举十分动心?”
“那你更应当劝解她。”江疾听罢,并未想到别的层面,只是对他道:“国是你的,切不可交于旁人手中。”意在提醒他王嘉也有异心,不可完全信任。
话到此处,菜已上齐,江昭的乳母李氏见江疾说话直来直去,恐他惹恼少帝,于是上前为二人试菜,提醒道:“食不言。”兄弟二人四目相接,复拿起碗筷,不再说话。
用完膳后,江疾依例退回平阳封宫,正挑灯夜读,脑子里却不断浮现出这几日伊束愁眉苦脸的模样,一开始他只以为伊束是春心萌动,又想公叔了,可方才听了江昭的话,他就知道,伊束是在为结盟之事发愁。
为着王嘉是江昭的亲舅舅,江疾虽知道他心狠,却是不愿将他当做奸恶之人,是以一时不能将此时想到深处,可他转念一想,仍然觉得结盟之事处处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