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如此。”伊尹能明白他的意思,若将孩子与江疾他们放在一处,他不能放心,他做过的事,他一刻也不敢忘,他曾有悔过之心,可他清楚江氏若查明真相不会善罢甘休,有时候一想到女儿现在的处境,他是很相信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这样的话的。
伊束点点头,道了句好,就与兄长继续交谈这孩子的情况,秉性。
午后,微雨过后太阳又从云间探出头来,斑驳洒下几道光板平铺在青石板路上,小姑娘兴致勃勃,对宫中这一切都异常好奇。
之桃领着她行至冷水湖畔观赏游鱼,将将在长堤上行了几步,就见江子羿抱着江昭正给鱼喂食,有说有笑,一副慈父孝子状,之桃原想退回去,却见江子羿已经瞥见她们,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请安。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长公子。”之桃拉着小姑娘一道,低眉顺眼跪在叔侄俩跟前。
江子羿放下江昭,道了声免礼,继而打量这怯生生的小姑娘,倒是觉得她与伊束眉眼间有几分相似,遂问:“这是你家小小姐?”江子羿自觉这话问得奇怪,伊尹又不曾娶亲,这小姑娘能是哪来的呢?
之桃未得太后吩咐,不敢贸然说这孩子是她侄女,只听着小姑娘自报家门:“回禀大人,我叫伊禾。”她入宫时伊尹就曾提醒,摄政王与皇帝要比她姑姑更加厉害,即便害怕他们,也只能将他们所问之事如实交代,不可自作聪明。
江昭抬头望了江子羿一眼,知道他还未明白伊禾应当是伊尹的私生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继而望向伊禾:“你父亲可是伊尹将军?”
“是。”伊禾强装镇定的回了话,江子羿这才反应过来她不体面的出身,顿生怜悯之感,复摇摇头,询问之桃:“怎么不见太后?”他实在很想知道伊束如何安置这个孩子。
之桃一向明白太后的心意,听他问起,不禁喜上眉梢:“太后在宫中与将军谈话。”在中北,一向只有公室子弟才能被称为公子,从前在将军府中他们是不讲究这一点的,但年宴上江沛指责伊束之后,将军府上下就都改了口。
江子羿微微颔首,见江昭对伊禾有些好奇,本想让他领着妹妹去四处逛逛,想了想她父亲伊尹,只得作罢,笑道:“昭儿随我回吧,让之桃领着小姑娘在宫中玩儿会。”这话倒是很给太后脸面。
江昭会心一笑,知道他在这,她们都畏手畏脚的,遂点点头,“若有需要,找王玉安排就好。”语毕,随江子羿一道回了长安宫,走时他就在心中盘算,年前江疾与他讲过太后对公叔的心意,按着江疾的话说,如今这个小丫头进宫,又是伊尹的孩子,往后用处可大得很。
为了报仇,何人不可用,何人不可弃。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用了两个梗,美人鱼和表情包的。
希望能博大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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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闲谈
叔侄俩向前行了几步, 伊禾定定望着江昭的背影,他们看到他与生俱来的那几分震荡天下的王气,满心皆叹,他能做这天下之主, 除了血脉, 想必是有几分本事的。
小姑娘想事简单, 只会一味在心中美化合眼之人,却不曾想就这十来岁的黄口小儿, 再有本事,终究有他做不成的事。
忽然, 江昭回头对伊禾笑了满眼, 令她心头涌起一阵暖意,连终日惶惶不安的心也捎带着轻松几分,伊禾埋下头, 掩着笑意, 只见江子羿用手抬着江昭的下巴, 将他拧去向着前方, 令人忍俊不禁。
叔侄二人又向前行了几步,江子羿语重心长的嘱咐道:“行了。”江昭才意犹未尽的随他一道回去。
待叔侄俩走远,之桃才带着伊禾在园中走走看看, 小姑娘初次离家,很是兴奋,二人直逛到夜幕降临才回到高泉宫, 伊束瞧着跟前的伊禾,有怜爱,想与她亲近,却不喜悦, 她原想让伊禾与江昭他们一同听课,但兄长对江氏心存防备,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她便只能另想办法。
伊禾要在宫内长大,却要避开宗室子弟,当真令伊束头疼,她甚至觉得这是兄长给她的惩罚,同时,她也体会到了江子羿面对那兄妹三人时的绝望与无助。
细细算来,入宫将近一年,她除了每日翻看奏折,旁的事竟连半分主动权也无,好在今日之桃说江子羿对伊禾未有不满,若他不背后使绊子,倒是少了个大麻烦,可一想到江昭与江疾,伊束就又忧心起来。
他们是两颗黑芝麻元宵成精,表面白白糯糯,人畜无害,可一切开,里边儿都黑得掉渣了!最可恨的是,她对这两个小子没有一点办法,她也很清楚,她与江氏众人立场相对,谁对谁错无从决断,更要紧的是,她忽然明白,若想护住父兄,就只能手握实权,从前她想的两头敷衍之策,只能粉饰太平,哄骗自己罢了。
而今伊禾养在高泉宫,她能做的也只有事事留神,不叫他们有亲近的机会,思忖半晌,伊束还是想征求伊禾的意见,从前她就是少了这样一个能自己选择的机会,否则不会有今日之事,遂问:“你是否有大志向?”
伊禾能明白她的意思,琢磨了约莫一弹指的功夫,她在伊束跟前坐下,点了点头,道了声有。
伊束叹了口气,心终于沉了下去,将话说开:“原本姑姑只愿你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你既有争心,想为自己谋个前程,那我就尽力为你架桥铺路,如此可好?”她想,伊禾与兄长如出一辙,当真是女儿肖父。
“好,伊禾谢过姑姑。”小姑娘恭敬行了一礼,不禁想到父亲刚提此事时,她是不愿离开她亲娘的,可她在花楼住着,平日里同窗厌弃她出身低,对她百般刁难讥讽,她若想摆脱,就不得不走,而让她更坚定要为自己谋划前程的是,今日见了江昭,她不知如何形容江昭跃入眼帘之际的心头一紧,只得自顾自的想,也许这是一眼万年。
伊束点点头,这才认真打量起她来,先前看的是皮相,这会看的是神韵,她却没由来的从伊禾身上看到一股韧劲,像极自己,野心勃勃却天真太过,再谈脾性,是像极伊尹的,不甘命运又懂收敛,又想到她娘这么多年不求名分却能收住男人心,可见是聪明又有些本事的。
更深人静,伊束已在侧殿睡下,想了想兄长与伊禾的话,打定了主意遵从侄女的意愿才合了眼沉沉睡去,她只期盼兄长眼下别扰江子羿推行法治,推行科举,其余一切好说,倒不是为着江子羿难对付,而是她想多学习经验,就得看到他能将一件震动全国的政策推行下去,这其中是如何谋划的。
三月初三,春风拂面,天色放晴,北京城一片宁静祥和,江昭刚在长安宫内用过午膳,正翻阅奏折,就听斜靠在案前的江子羿问道:“你与江疾在打什么主意?”这是他近一月来的最大疑惑,这兄弟俩对伊禾未免太殷勤了些。
这一月来,伊禾虽与他们不在一处学习,可闲暇之余,江疾没少带着她四处闲逛,小玩意儿更是一茬接一茬的送进高泉宫,累得伊束找他谈话,言明江疾此举逾矩,不可再行,表明了她们不欲与宗室子弟交好之心。
江子羿听后只觉扫了面子,为了弄清江疾是否对伊禾有意,也曾观察伊禾到底有何过人之处,最终却觉得这孩子着实不讨人喜欢,聪明懂事是真,可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江疾生性飞扬洒脱,若喜欢这样性子的姑娘,倒真是奇事一桩。
江昭被问得愣住,停下手中笔墨,抿了抿唇,应他:“不过是堂姐口不择言,堂兄唯恐她心里委屈,送些东西叫她别挂在心上罢了。”江昭所言属实,当日江静娴见了伊禾,不满她畏首畏尾的样子,出言奚落,好在江疾及时制止,否则更伤人的话只怕她也能说出口,但他与江疾向伊禾示好,不为此事。
“她说什么?”江子羿不解,这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怎会如此看不对眼,况且静娴向来是个假小子,最好与人相处,若说刻意为难,倒不至于,于是觉得此事必有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