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姿态低到尘埃里，小声的叫刘梅。
“阿姨好。”于哲礼貌的鞠了躬。
“进屋吧。”语气平平，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姐，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啊。”徐晓听到动静，穿着睡衣从房里风风火火蹿出来。
“有你的。”于哲敛着笑意，拿起刚放桌上的一排礼物中的一个，递给他。
徐晓顶着鸡窝头，尴尬又滑稽，看看徐欢又看看刘梅。
底气不足的问：“姐，你怎么突然带人回来了，那个我先去收拾一下啊，谢谢姐夫。”猛的接过礼物袋蹬腿就往房间钻。
一声姐夫叫得于哲心里极其舒坦，徐欢侧眼看了看沙发上的刘梅，脸色不好看。
“徐欢，你跟进来，你先坐会儿。”肃然正色的对上徐欢，又转向于哲。
还没等徐欢反应就拉上徐欢的手往屋里走。
“你是什么意思。”刘梅关上房门冷着脸问。
“妈我想跟他在一起，没有别的意思。”气势不足的软声解释。
“你带回来之前说也不说，徐欢你是真胆子大了是吧。”
徐欢突然怔住，抬头看向刘梅，忍着心底翻涌的情绪。
缓缓吐字：“妈，谢谢你。”
刘梅笑得很轻，眼底是跟过去告别的神情。
徐欢睨着刘梅，心里泛着酸意。
可这就是父母啊，无数次的妥协，在跟孩子无数次的对峙中反思自己，每一份妥协后都有日思夜梦的顾虑。
我只想让我的孩子过得好一点。
徐晓收拾好出来，见到于哲有些不好意思又装作很随意的样子坐下。
满脸八卦的问：“哥哥，你跟我姐什么时候和好的啊，今年过年我问我姐我姐还说她没有男朋友呢。”
“没多久。”于哲朝徐晓温润的笑，眼神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房门看。
“姐夫，你不用担心，我妈愿意放你进来就代表她都接受你了。”
于哲点点头，跟徐晓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徐欢出来时眼眶微红，刘梅进了厨房，于哲赶忙迎上去，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徐欢平复下内心，突然笑起来，她说：“于哲，我妈让我下次带你回来跟她打报告。”
于哲紧张的表情转了向，有一瞬间，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迟了好几拍，一动不动的愣住，才抱住徐欢。
“咳咳！这还有人啊。”徐晓虚咳两声，佯装一幅老成样。
开饭时徐净正好回来，看到于哲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又拍拍他的肩膀笑。
……
吃完饭徐欢带于哲出去散步，沿着那个走过很多遍的湖边，傍晚的夕阳落在头上，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额头上有些细密的汗。
于哲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低下头轻轻擦拭徐欢头上的汗。
短短几十天养成的习惯，可能在身边一待就是一辈子。
起初就是因为身边有个小姑娘总归是有用，最后是我尽量把每一个细节做得最好，因为她在。
出事
刘梅知道余笙的事情是于哲刚回虞城那天，帮余笙整理行李箱时看到的手术安排时间的那张单子。
刘梅瞪着眼睛不敢相信，整个人跌底，颤颤抖抖倚着墙滑下去，跌坐在地上，身体像是失了力。
眼神呆滞的哭了起来。
余笙进去时正好撞见的就是刘梅这幅绝望的模样。
看到刘梅手中的病例，一瞬间全明白了，呆滞得站在门前手足无措。
他敛着神开口：“梅姨。”
刘梅不言，擦了擦眼泪站起来，带着浓厚的鼻音和还没憋回去的眼泪温柔的说：“有病就治嘛，你瞒着姨干嘛，你这孩子该有多难过啊……”似乎自己都要说不下去了，嚎啕大哭了起来。
余笙赶紧上前扶住刘梅手腕，忍着心酸说：“没事，梅姨，你别看了，一点小病，做个小手术就没什么问题了。”
刘梅抽抽搭搭好半晌才哽咽的说：“这哪儿是小病啊，你爸爸……”
余文把余笙托付给她的那天，那台手术她也是去看过了，那时候的医疗水平只有百分之二十不到的成功率。
余文进去了就再也没能出来。
余笙那张手术单里虽然写着有百分之三十的概率，成功率要比余文大得多，但一旦失误，后果就不堪设想。
她承受不住，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笙笙，都怪梅姨，我就应该每年都拉着你去体检，是梅姨的错……”像是已经承受不住了，刘梅整个人属于溃堤状态。
“梅姨，这跟您没关系，你别哭。”最害怕的一面还是来了，纸包不住火，她拥住刘梅轻轻安抚，突然庆幸自己还在的时候让她知道。
怀中的妇女止不住的哭泣，哭得肩膀都在发抖。
余笙突然跪下，跪在刘梅面前，声音硬朗的说：“梅姨，我都想好了，要是真没了的话，公司那边已经跟于哲商量好了，我名下的资产静静和您一人一半。”
刘梅不答应，含着泪一口回绝：“你别想，你给我好好的出来。”
徐欢和徐晓刚从外边回来进屋就看到地上跪着的余笙，徐晓吓得不轻，不解道：“妈怎么了？”
徐欢忙着上前扶起余笙，互相传递了眼神，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徐晓是个懵的，继续问着：“妈呢怎么了啊？”
徐欢撵着他进房“你先进去，回头再跟你说。”
徐晓欲言又止想问又不好再问。
“妈，眼睛都哭红了，你坐好我去给你拿冰块。”徐欢轻轻拭去刘梅眼角的泪，轻描淡写的说，转移到别的话题上。
起身去厨房。
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消化，晚餐刘梅强颜欢笑的上菜，余笙直接跟徐净和徐晓摊牌。
一顿饭吃的像是送别饭，埋着头吃，没人说话，连假装也不会了。
老话总是没说错的，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可这年头好事成双坏事也成双。
付思静在家也算是无聊，家里三年前就迁来了虞城，偶尔发呆，突然就跟自己过不去了，越想越想不通，以余笙的脾气怎么就突然要分手了。
还要她打孩子。
付思静本身就是个行动派，想一出就要去证实，和余笙一起住了三年的房子，密码锁不用猜就知道，再者她还有钥匙，翻墙倒柜的找。
终于在电视柜里翻到余笙的病历。
家族遗传病，付思静心一悸，手指颤抖着缓慢的拿出病例，病例胖冷冰冰的躺着戒指盒。
崩溃的泣不成声。
挺着五个月的肚子，连夜订机票赶回安县。
凌晨三点付思静气势汹涌的敲着门，徐欢最怕吵，睡眠也浅，起身赶紧去开门，可那天晚上家里几乎没有人睡得着，都起来了。
门开的那一瞬间，余笙脸色立马变了，拧着眉头铁青着脸。
付思静肚子五个月格外显怀，眼眶发红带着些泪迹，素面朝天头发絮乱，肚子挺得很大，刘梅赶紧迎上去，生怕怠慢。
“来来来，静静赶紧进来，大半夜这是怎么了？”
付思静进门望向余笙，鼻头一酸她哽咽道：“老混蛋，我不舒服。”
余笙话说得再绝情，到底还是疼她的，别别扭扭走到她跟前问哪儿不舒服。
“肚子不舒服，腿也不舒服，还有脚也不舒服。”付思静兀自说着，声线很脆弱。
余笙上前，无奈又心疼，小心翼翼的横抱起来。
这种时候，徐欢和徐晓都自觉的回房，刘梅刚要说什么，徐净拦住他说让孩子解决 。
想说又憋了回去的刘梅丢了句去给静静煮粥就进了厨房。
余笙朝房间走，付思静搂紧他的脖子，她说：“我心也好痛怎么办。”突然就红了眼眶。
余笙眉心紧紧拧着，把她小心的放在椅子上。
收紧下颚，突然正色道：“付思静你是给谁惯得这么没样子，这么大个肚子，大半夜出什么事怎么办。”像是军训时的教官在教训人。
付思静沉着头，情绪不太稳定。声线突然升高“给你惯的，惯坏了你还不负责。”话毕咬着嘴唇，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余笙。
余笙被堵得哑了嗓，立在原地像蹲雕塑，硬朗的五官在白炽灯下，映照出丝丝痕迹。
安静片刻后，付思静声泪俱下的开口：“你是不是得癌症了？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是傻子吗？”
余笙突然怔住，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跟付思静说，像是失去了说话的功能，垂下眼眸，漠然不语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