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板起面来:“你们休要淘气,外面街窄人多,若马受惊乱跑,如何是好?老实坐车。去到山上再骑不迟?”
见林父发了话,两兄弟不再多言,自己爬上了车,小厮破浪,雨芷也上车伺候。
出了城,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远远地看见秋山寺。秋山是姑苏城外唯一的一座高山,秋山寺在山顶,八道绕山大路像条蛇一样盘旋而上。
在秋山寺的瞭望台上可以一眼俯瞰整个姑苏城,城中大小百姓都喜上山游玩。秋山寺后园还有一眼泉源,百姓戏称不老泉,汩汩而冒,水流缓缓而下,经年不断。那水清冽甘甜,用来煮茶,最是回味无穷。
一路颠婆,程夫人与青姐儿在车内说着这秋山寺之景,又担心舟哥儿是否能老实坐车。
果不其然,才上到六道湾,舟哥儿在后面车里喊着:“母亲母亲,我骨头都散架了,快来帮我揉揉。”
又嚷嚷道:“哎呦,撞到我的头啦,不得了了,起包了”
夹杂云哥儿小声的辩解:“我也撞到了,车上都包了软垫,一点都不疼,你莫要让母亲姐姐担心。”
程夫人又急又怕,想把两个男孩叫来同乘一辆,又怕林父说自己骄纵孩子,总说慈母多败儿。
正闹着,林父带着大管家林平回来,看到舟哥儿闹腾着不肯坐车,一路车少,路人都从小道直爬山上。吩咐下人将后面跟着的两匹他们平时骑惯的小马牵来。
舟哥儿兴奋地跳下车来,破浪把他抱上他的小红马“激流”,而后在前牵马,旁边渡溪也骑一马在旁跟随。
那边云哥儿也骑了他的白马“风扬”,雨芷,雾莱在旁跟随。
舟哥儿坐在马上兴奋的左右观看,打马跑到程夫人们车旁。
“母亲,姐姐,你们可要下来骑马,比坐车自在多了!”
程夫人看着舟哥儿:“你好好坐着,别吓到马!”
青姐儿看着程夫人撒娇道:“阿娘,我也想骑马!”程夫人摩挲着青姐儿的头发,低声道:“青姐儿莫闹,女孩子,骑什么马?”
想想自己有点严厉,云哥儿回来这一年,舟哥儿也搬到了磐石院,就剩青姐儿每日与自己作伴,再旁解慰,又开口道:“你看今日也没带你的马来,我让人现回去牵你的“胭脂”,等回家时你们一起。”
青姐儿眯着眼睛开心的笑起来,这一年来自己时时守在弟弟母亲身边,就怕他们有个什么,现在都一年了,应该已经改变了吧?
“阿娘,你也与我们一起骑马回家可好?”青姐儿摇着程夫人的手臂问。
“我就算了,十多年没骑马,生疏了,回家我与你们在校场跑几圈,以后再骑。”
外面舟哥儿听见他们的话说,“姐姐,我们一起骑马,快来快来!”
不由分说,将手从窗子外伸进来拉青姐儿,破浪吓得一把抱住。
程夫人大惊:“你又淘气,快上车来我看看有没碰着,再不许骑马”。
又对青姐儿道:“这里没外人,青姐儿喜欢就去骑一会儿”。
青姐儿眨了眨眼,“不了吧,我都没换衣服呢。”
“没事没事,你父亲不会记挂这些小事!让舟哥儿上来和我老实一会儿。”
青姐儿点点头,弟弟是不太老实。
说
着下了车,那边舟哥儿没法,下了马爬上马车,嘴里还嘟嘟囔囔个不停:“好不容易出来玩,扫兴……”
青姐儿由破浪牵着马,裙子在风中飞扬,后面云哥儿任雨芷牵着马,仿佛闻到了樱花的味道,两人跟在林父的身边,边说着那棵树高,这个天蓝,那边水清。
车上舟哥儿嘟着嘴,看着姐姐哥哥,一脸的委屈。
程夫人抱着他:“我的儿,山高路峻,等过了这一段让你姐姐回来,你骑马。”
舟哥儿不说话,嘟着嘴巴趴在窗子上看着。
第三章
一家有说有笑正热闹着,对面又来了列马车,林平打马跑回来禀报:“老爷,是南京府左使金大人府上家眷,从秋山寺下来。”
林父道:“既是家眷,让李嬷嬷去问好就行,我们让到一旁等他们过去。”
林家车队站在一旁,看着金家车队慢慢走过,李嬷嬷回来禀报程夫人,说是金家三小姐上山游玩,现还家去。
青姐儿从马上看去,只见走过的前车里有一道单薄的身影,车门边坐着两个小丫头笑嘻嘻的看着她,后车帘子严严实实看不到里边,剩下的全部是男丁。
正奇怪他家小姐出游,怎的不见大人奶娘跟随?
突的,后面马车燃起了熊熊大火,冲着林家车马而来。前车里的人也跳下车来,只见个穿着裙子的单薄男子,眼角一颗泪痣,拿箭望向林父方向就射。
林父肝胆欲裂,闪身一躲,大喊,“敌袭,保护夫人公子。”将青姐儿,云哥儿扯下马护在身后。
家里的壮丁,府里的侍卫全部迎将上去。
那些悍匪不知道从哪拿出些刀枪来,向林家车队杀过来。
华盖车的两匹马看见大火受惊,一脚立起,恰把车夫踢翻在地,拉着程夫人和舟哥儿跑将起来。
舟哥儿吓到了,呆呆地,程夫人死死地抱着舟哥儿,怕他受伤。
林父见状,着急大喊:“跳车,快跳车!”
一瞬的功夫,马车冲出大路,连车带马滚下山去,舟哥儿娘两还是没有下来。
穿裙子的男子见林父身边密不透风,大喊;“撤”,往山下一跳,几纵消失在树林间。
侍卫反应过来,将余下悍匪全部就地格杀。
林父留下林平打扫战场,带人骑马去找马车。
来到山下,两匹马早已死了。车也翻着。
众人连忙上前打开车门,只见程夫人一身的血,怀里紧紧地抱着昏迷不醒的舟哥儿。
程夫人已然气出的多,进的少。程夫人轻轻的喊道:“老爷!”
林父抱起程夫人,悲痛欲绝:“夫人,你莫怕,这就带你看大夫去。”
程夫人瑶瑶头:“不行了,青儿,要护着你弟弟,听父亲的话。”
跪在一旁的青姐儿嚎啕大哭:“娘亲!”
云哥儿扶着青姐儿,呜咽不止。
程夫人抬手想摸林父的脸:“老爷可记得上京东阿湖畔,你对我说的话?”
林父泣不成声:“阿秀,我记得我记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程夫人:“川哥哥,你……”
林父大喊:“阿秀,阿秀,你醒醒,我没有,我没有……”
侍卫远远的站着,林家一家五口在车旁,舟哥儿躺在地上仍旧昏迷不醒,林父抱着程夫人仰面而泣,两小儿跪着悲痛欲绝。
过得一时,林平带人从山上下来,林侍卫带人上前道,“老爷,先带夫人小姐公子回家为要。”
林侍卫见林父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赶来一辆四马黄铜大车,林父托着程夫人尸身上了车,林侍卫将舟哥儿抱上车,青姐儿,云哥儿也自己爬上了车。
林侍卫亲自驾车,众侍卫环环护卫在旁。林平总管让人将华盖车也搬上另一个大车跟在后面。
回至府门,早有姑苏府正张大人带着一众官员等候在外。
府正张大人开口道:“盐政大人放心,我们必将擒拿悍匪归案,还请大人节哀。”
林父下车答道:“众位同仁有心了,有劳各位大人。还请入府一坐。”
张大人道:“不必,林大人先忙,吾等过天又上门叨扰”。
林父也不勉强;“林平,你跟大人去看看,可有漏掉什么线索。”
张大人带着林平回了府衙。
这边林安已带人在内等候。画眉,百灵等人一边哭一边为程夫人收殓:“夫人啊,你怎么就走了啊。”
已经等候多时的大夫看了舟哥儿,说是头内有淤血,等淤血化开,自然就醒来。
林父面如枯槁的坐在书房中,林平上前劝告:“老爷精神些才是,夫人的事情还要老爷做主呢”
林父提起精神:“请阴阳司来择日,停灵于正厅,七七四十九日后发藏与林家祖坟,三日后开丧送讣闻,用最好的杉木。
你先派人去京城程家,内院之事都交与青姐儿,让李嬷嬷在旁提点。”
“让人去南京请名医来为舟哥儿诊治”
“去查,是谁,想要我林百川的命?祸及家人?”
林平等了一会见没有吩咐,悄悄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