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笑吟吟的看着青姐儿。
青姐儿听见表哥定了婚,忍不住咳了几声,咽下口中的腥甜味,呆呆的问道:“表哥不是去游学了么,什么时候订的婚,我怎么不晓得。”
周嬷嬷转了转眼珠子:“该死的翠竹,这么大的事情也敢瞒着你,邶少爷两月前就回来了,和沈姑娘定亲已经一月有余。”
“那他什么不来看我?”
“姑娘说笑了,你们小的时候,姐妹兄弟们天天在一处,那是应该的。这不是少爷订婚了,他说他要为新奶奶挣个功名,免得将来新奶奶出门没脸面,是以搬到了外书房中苦读,不曾到内院来。”
青姐儿呆呆的,表哥要成婚了,自己这么办呢?
父亲不是和外祖母都说好了,林家那么多家产都给了他们家,他们就这么把自己丢下了?
周嬷嬷见青姐儿动也不会动,撇撇嘴,将她扶着坐到树下的石凳上:姑娘坐着歇歇,我先告退。
青姐儿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直接去问问吧。
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院子里一个人也无,青姐儿摇摇晃晃的向前书房走去,她要找表哥问个明白。
周嬷嬷早就得到消息,慌去禀告二夫人,二夫人淡淡道:“不用理她,让她去找邶哥儿。让婆子护着,不要让外人冲撞到,那副花容月貌,还有大用!”
青姐儿一路畅通无阻,磕磕盼盼来到书房。
程邶新正在读书,看见青姐儿来,神色慌张:“表妹身体不好,怎么来了?”
青姐儿定定的看着城邶新的眼睛:“表哥,你和沈姑娘订婚了么?”
城邶新抬手让青姐儿坐下说话,青姐儿不动。
“表哥,你是不是要和沈姑娘成婚了?”
城邶新避过青姐儿的目光:“是!”又焦急解释:“表妹,你莫怕,我不会负你。”
“你都要成婚了,新娘子不是我!你还说你不会负我!罢罢罢,就此两别,各自安好”青姐儿转身欲走。
城邶新从背后一把抱住青姐儿:“表妹,母亲要我娶沈姐姐,若我不答应,她就要绝食,我也无可奈何!母亲答应我了,只要我娶了沈姐姐,就把你给我做妾,你放心,我一定对你好!表妹,我一辈子对你好!”
一边说一边亲着青姐儿的头发,她的头发还是那么乌黑光滑,犹如缎子一般,带着一股子让人心安的药香。
青姐儿一嘴咬开城邶新的手,转过身,冷漠的看着城邶新:“城邶新,你竟然让我做妾!我林家嫡长女,堂堂二品大员家嫡长女,给你做妾,你配么?你真让我恶心!”
“表妹,你莫生气,你家现在只有你一人,你除了跟着我,还能去哪?你放心,我一定护着你,必让你受一点委屈,好不好?”
“与你无关!”
城邶新还要上前,可是青姐儿看他的,是什么眼光?
他的青妹妹看她从来都是暖融融的,带着欢喜的,可现在她那是什么目光?
就像有一次自己不小心踩到狗屎,同窗看自己的眼神一样。嫌弃?恶心?
不知好歹,冷冷她,她才知道,现在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
城邶新淡淡道:“表妹先静静想一想何去何从,雪儿,送表妹回院子休息!”
青姐儿微笑:“不牢大驾,我自己会走!”
转身出了书房,慢慢往回走,往哪里走呢,翠竹呢,翠竹还等着自己去救呢。
青姐儿冷冷笑了,朝二夫人正房走去。
秦氏在堂上悠闲的品着茶,抬头笑道:“姑娘来了?坐吧!”
青姐儿行了一礼:“二舅母,翠竹和他哥哥跟了我许多年,请你帮我救救她,她是被冤枉的,她一个小丫头,哪里做得出给人下毒的事情。”
秦氏微微一皱眉:“人命关天,我也没办法,姑娘来迟了,我已让人将他们兄妹送到了大理寺。”
青姐儿再次压下口中的腥甜:“二舅母帮我想想办法,我实在离不开他们。”袖里静静的拽着手帕子,去年也有个丫头不明不白的死了,怎么不见他们报官。
秦氏低头想了半响,慢悠悠的道:“办法倒不是没有!就看你愿不愿意!”
“舅母请说!”
“皇后有个弟弟,与你同岁,还未说亲。你若愿意嫁给他,我进宫去求皇后,要个口谕,此事也许可就。”
“我愿意!”
“你都不问问皇后弟弟什么样子么?”
“不用问,我愿意嫁,请舅母帮我!”
“还是要和你说清楚,皇后弟弟早年走失,天性淳朴!”
“只是淳朴,那也不缺人嫁罢!”
“皇后眼光较高,要大户人家女儿!
偏偏那孩子还有个克妻的名声,已经说定了五门亲事,偏偏每次要成婚时新娘子就出了意外,不是掉水里淹死了,就是得病走了!”
“无碍,劳烦舅母为我操持一二!”
“姑娘客气了!”
第二天晚上,翠竹兄妹两安然无恙的回来,除了受到惊吓,没受其他的罪。
青姐儿把所有私房给他们,吩咐道,你们去苏州买好宅子再,来接我回去。
半月后,青姐儿穿着红衣,坐在新轿子中,摇摇晃晃的奔向自己的新郎。
听着外面欢欢喜喜的炮竹声,青姐儿忍不住吐出一口血,对不起了,我的夫君。
青姐儿心中唯一的愧疚,就是新郎,
因气急攻心,又没得到及时的医治,病已经成大症,自己瞒着程家,瞒着蒋家,即使她的夫君是个痴儿,那又怎么样,自己害的他又背上一个克妻的名声。
若有来世,必定嫁他,照顾他一生一世。
青姐儿轻轻合上眼,陷入一片黑暗中……
“大夫说青姐儿被吓到了,你们小心伺候,再有差错,仔细你们的皮!”看着跪一地的丫头婆子,妇人恼怒不已。
“小姐别急,大夫都说青姐儿没事,小孩子哪有不淘气的,老话说摔一跤长一寸高,这是青姐儿长个子呢!
您还没用午膳,要不先去垫一点,要不青姐儿醒了不知道多伤心,再说舟哥儿差不多找您呢。”
程锦绣看着女儿睡得安稳,心也放回了肚子。
掖了掖被角说:“也罢,青姐儿睡醒你们把安神汤给她服下,仔细伺候好小姐。”
陪房周嬷嬷扶着程锦绣慢慢离开了。
大丫鬟翠竹看青姐儿睡得踏实,不像那会儿皱个眉毛,放下帐子退了出去在门口守着。
且说青姐儿睁开了眼,原她早已清醒,只是满脸震惊的盯着帐子上的蝴蝶嬉戏图,这还是自己亲手画的图让翠竹照着绣出来的,这个帐子不是还在姑苏老宅么,刚说话的不是母亲和他的陪房么,母亲不是不在了么?自己不是病死了么?
青姐儿伸出了手,摸到头上包的纱布,是啦,六岁时在院子里追鸟儿摔了一跤,额上还留了个铜钱大小的疤,到二十岁时还有个浅浅的印子,因它不知闹出多少闲气。
这是回来了?那之前的一切是黄粱一梦么?为何如此真实?
青姐决定不声张,暗暗观察:“水!”
听到声响,翠竹忙进来拉起帐子“小姐醒了,大夫说不宜饮茶,我没给你沏您爱喝的碧螺春,这有凉温的燕窝粥,是不是喝一点?”
翠竹见林青玉微微颔首,拿过大靠枕把青玉抱起来靠在枕上,拉好被子,端过盅子喂她。
青姐儿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的抿着,真的回来了!
这是姑苏城外燕子坞特有的燕窝,因周围都是竹林,独有一股竹香味,是自己最爱吃的甜点,父母去后,自己寄养外祖家就再没吃过。
不一会盅子见底,翠竹倒水给青玉漱口,青玉翻身起来,趿着鞋就往外走。翠竹一把捞起青姐儿,把他放在床上:“小姐别急,穿妥当再去看少爷。”
说着又进来两个大丫鬟金菊,墨兰,一人穿裙,一人着袖,一人提鞋,不一会青姐儿又是一个粉装玉裹的年画娃娃,脑袋上白色纱布刺眼。青姐儿一动也不动,看着镜子里的玉娃娃,垂下眼,隐去内心的不安:“绿梅在哪?”
三个丫鬟对对眼,小姐最依赖喜欢绿梅,绿梅看小姐还要睡一会,说是家去休息,翠竹答道:“周嬷嬷刚叫小丫头喊他去,不知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
青姐垂眼,绿梅,母亲陪房周嬷嬷的女儿,自己的大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