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韩泉为何在此?他认得那桃兀,江小姐也认识。她现在到底在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脑袋快速闪过这些时候收集到的片段。江繁锦,采花贼,何宗之,馄饨摊,冥冥中似乎还有一条线,就可把全部的事情串联起来。到底差了什么?
有人靠近自己,此刻这处应该只剩江繁锦了,一只纤细的手冰凉的触碰到了她的嘴。她似乎想把什么东西塞进自己嘴里。
小雅用力把嘴唇闭紧,上下牙齿死死咬住。那只冰凉的手往里塞了几次,塞不进去,又细细啜泣起来,她哽咽道:“我不是要害你,这是百花香的解药。”
不是小雅多傻,反正现在这局面,等到那人回来也是死路一条。她张开了嘴。药丸冰冰凉凉,清目醒神。过了一会,四肢百骸都有了力气。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江繁锦,你到底要干什么?”小雅的眉头皱在一起,说话还是有气无力。她不明白。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江繁锦反倒是哭的起劲。
“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江繁锦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催促道。
“那你?”小雅扶着墙角慢慢起身,“你和我一起走吧!那人发现我不见了,定会责怪你!”
“不。”江繁锦抬起头,直直的盯着小雅的眼睛。“不关他的事,这一切都怪我!”
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隐约联系起来了。原来如此,可是,怎么会?
小雅顾不得细问。如此的话,想来江繁锦不会有什么危险。自己赶快逃出去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既然韩泉也在这里的话,夫子必然也在。只要找到他们,自己就安全了。
夜,江府。
易风仔细给江老爷号了脉。心火攻心,此刻怕只是回光返照之像。
江望才富甲一方,意气风发。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他却是双眼浑浊,口齿不清。管家候在一旁,给他介绍道:“老爷,这是吴壮士的兄弟,擅长医术。”
江望才扭了下头,仔细看了易风一眼。随后枯瘦的手,竖起食指,指着斜前方的衣柜,吱吱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管家跟了老爷大半辈子,立刻心领神会,打开衣柜,抱出了个檀木盒子。
那檀木盒子精美异常,上面雕刻着一树桃花,花瓣四散,树下一对璧人。盒子上有一把金锁,如今光泽不在,这盒子似乎有些年岁了。
“钥匙,在……在我枕头下面,等我死后,你再……再打开。对锦儿说……说是爹,对不起……对不起!”江老爷的胸口一上一下喘着粗气,易风轻轻拍着他的胸口,没过一会儿,气散了。江老爷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直至一潭死水。
管家在一旁泪眼朦胧,眼泪刷的如同一条蜿蜒的河流,奔涌在沟壑纵横,被岁月侵蚀的老脸上。“老爷 !老爷!”哀嚎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凄惨。
易风叹了口气。回天乏术,他也没什么办法。其实对他来说,生死早已看淡。这人世间纷纷杂杂来来往往,有生就有死,多么正常。真正难受的,是生而有怨,是求死不得。
他摸索着从枕头底下拿出钥匙,开了那檀木箱子。箱子里没有什么金银珠宝,只有两封书信。一封墨迹已老,写着“望才亲启”。一封墨迹尚新,写着“繁锦亲启”。易风没有动,反而是管家哭着把信往自己手里塞。
“还望壮士可以早日找到小姐!把此信交予她!”
易风默默接住:“一定!”
客栈,易风借着烛火,仔细读完了两封信。
“可怜一对痴情人,可惜天公不作美!”
“这是说谁呢?”曲天天从门外走进来。
易风放下信,见着两人问道:“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
曲天天坐下喝了口茶:“线索?何止是线索!我甚至把人都给问出来了!”
秦颂翻了个白眼:“还是我来说吧!”
“我们去府衙外击鼓,结果被衙役赶了出来,说今天太晚了,叫我们明日再去!然后我们直接翻墙去了后院,没想到何大人没找到,找到了何宗之。”
第 40 章
深夜,何宗之已经借着微弱的烛火,呆坐在书房,盯着什么也没有的宣纸,整整看了三个时辰。他提笔想在宣纸上写些什么,可刚提笔,一颗硕大的墨珠便直直滴落,啪的一声,整张纸瞬间就成了废纸。他很少发脾气,此刻却把整张纸狠狠揉作一团,扔到角落。
门外有人影飞过,他大声问了句:“谁?”
没想到人影似乎听到了这声音,又飞回来。门一下被推开,是故人。
“不知二位深夜造访所为何事?”何宗之也没站起身,甚至整个身体微微向后倾,靠在了椅背上,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脸上有些探寻。
“废话少说,何大人在哪?”秦颂握紧了拳头。曲天天倒是不怎么着急的样子,他玩弄着大拇指的羊脂玉扳指,左右转了三圈。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讲。明日我会转达。”
“和你讲?”曲天天冷笑一声,“那我问你,江繁锦和小雅去哪了?”
“她们,不见了?怎么会?”何宗之着急的站了起来。“他答应过我,会收手的!”
“果然”,秦颂紧紧扯着他的脖子,“你们是一伙的!”眼看何宗之满脸通红,曲天天大声呵斥:“小颂,松开!我们是为找人而来,不是杀人!”
秦颂哼了一声,猛然把何宗之往后推了一下。何宗之后退几步终于站稳。曲天天这才问道:“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何宗之愣了一会,似乎还没缓过神。曲天天笑着威胁道:“不说的话,就杀了你!”,他从身上拿出一块玉佩摆在何宗之面前。那块玉佩完整的刻着一条龙,尾端是黄色的丝绦闪着金黄色的光泽。
这是皇家之物,当今圣上,只有一个儿子。也是整个曲国唯一的太子。何宗之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曲天天:“你是?”
“我就是!快说!”
“哎,罢了。”何宗之眼睛不知望着哪里,思绪纷繁。开始讲起了一段颇为悲伤的往事。
江繁锦,何宗之只见过她一次。是在洞房花烛夜。
何宗之对婚姻大事没有什么理念。他刚满二十岁,家中已有不少媒人上门。他从来不过问这些事,只觉得,如果注定要遇上一个女子,那便待她好些。对他来说,相逢即是缘,没有什么人是必须要得到的,也没有非她不娶的人进入过他的心里。想要与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这样,他莫名其妙去了江府迎亲,穿上了喜服。可就在他掀开红盖头的那一刻,见到的却是无比悲伤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
“江繁锦求我,放弃娶她。这本来也没什么,我和她第一次见面,倒也谈不上情谊深厚。只是我还是想知道这背后的原因,毕竟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此刻退婚,双方父母可能都不好受。”
“所以呢?她的苦衷是?”
“她告诉我,她有个青梅竹马,名叫桃兀。可是无奈,父亲不同意,还被迫嫁给了我。我退了婚,用了貌丑,是为了让她嫁不出去。免得江老爷再给她说亲。可后来……”
曲天天思索道:“后来?我猜你又见到了桃兀吧?是那个采花贼?”
“他不是什么采花贼!”何宗之眼睛泛着血丝,此刻看上去无比沧桑。“此后我听说江小姐被侮辱又闹着寻死什么的,我就想着我退婚的那个理由是不是做错了!那晚,没想到的是,我遇到了桃兀。此前我没见过他,但他好像知道我。准确的叫出了我的名字,又告诉我他的身份!所以我就帮他治了伤!”
“这不是采花贼是什么?那晚我追他到府衙!你不必狡辩!”
“不是这样的,那晚我也这样问他!他告诉我江繁锦被侮辱是谣传。江老爷知道,只要把繁锦的面容公之于众,貌丑的谣言便不攻自破!因此,她才想出那种主意!”
“那在此之后,城中还有那许多女子被害!你敢说和他没关系吗?”
“确实有关,可你们都会错了意。他利用百花香这种迷药,潜入姑娘的闺房,并非行不轨之事。只是取了她们心口的一滴血。那些姑娘醒后告了官,我爹为了避免恐慌,这才说成采花贼。毕竟取血这事带来的恐慌,会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