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妾(43)

临上马车前,一直站在边上的云旭华轻声道:“护好我阿姐。”

这是绝对的口吻,隐隐中还带着一丝命令和警示。

陆渊冲他点了点头,抱人上了马车。

当夜,陆渊做了个十分荒诞离奇的梦,梦中云露华牵了一双儿女,投入了高黎容的怀抱,更可气的是,慎哥儿抱着高黎容那厮的裤管,那一声声‘爹爹’叫的他简直生不如死。

再醒来时,浑身大汗淋漓,他扶着额,从床榻上披衣起身,倒了杯冷茶喝下,才擦了一把汗,望向窗外皎皎月色。

清冷如水,满庭寂然,更漏将阑,只闻得打梆声声笃慢,已是过了子时。

他推开支摘窗,望向离他并不远的那座院落。

这么晚了,也不知她睡了没有。

那梦实在可怕,陆渊无心再睡,索性趿拉着鞋出去。

夜色浓重如墨,他挑了一盏灯闲庭漫步,漫着漫着,就漫到了云露华的院子门口。

执灯立在窗下好一会儿,正想转身,只见屋内有灯光骤亮,而后带着疑惑的极轻一声,“谁在哪里?”

陆渊才回过神,忙吹熄了灯,但又一怔,笑了笑。

现在吹有什么用,只怕灯光在刚才就已经将自己暴露了。

云露华蹑手蹑脚掀了帐帘出去,挨着窗边又问了一声,“是谁?”

她睡到半夜,朦朦胧胧间起夜,亵裤还没系好,就看到窗下有一盏幽暗的灯光,将她的瞌睡虫登时吓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这三更半夜的,是谁躲到她窗前窥看她,实在是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算来这个点儿,正是人昏昏沉沉的时候,恐怕金凤和纤云都歇下了,再说这院子还有两个孩子,若真有人图谋不轨,她得和这人拼命。

早先她就觉得这安乐侯府守门的委实太差了些,换了身男袍就能轻而易举混出府去,若是哪天也这么轻而易举叫放进来几个歹徒,这一大家子的命是要不要了。

结果还真让她一语中的,甭管这藏在她窗下的人是府里的,还是外头的,单他安得就绝不是什么好心。

这样想着,云露华悄悄拿起花几前的一把金剪子,一边慢慢扭开窗扣,打算她推窗的那一霎那,这剪刀就得直刺人面。

“是谁在这儿?”

不管了,既然没人答,那定然就是做贼心虚,那可就怪不得她会不会误伤了。

云露华眼一闭,猛地将窗扇一推,那金剪直取面首。

“是我。”

淡淡一声,让她将剪子停在离他鼻尖不到一寸的地方。

她睁眼,下巴差点惊掉了,“怎么是你?”

陆渊看着那把与他差点有了‘肌肤之亲’的剪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云露华长舒一口气,将剪子收了回来,白了他一眼道:“吓死我了,你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躲在别人窗下干什么,害我还以为是什么居心叵测的歹徒,正打算和他放手一搏生死呢!”

陆渊几不可微地挑了挑眉,“歹徒?你觉得我像吗?”

云露华使劲点头,“像!”她煞有其事的看着他的脸,啧啧道:“瞧瞧,这眉,这眼,这鼻,这嘴,别提有多像了,和刑部捕贼的画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陆渊笑了,“我若是贼,也该是个采花贼。”

他撑着窗沿,半边身子往里微倾,贴着她的唇畔道:“你怕不怕。”

云露华嫌弃拿手推开他的脸,靠着窗舒舒服服坐下,“那您跑错地儿了,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又不是什么黄花闺女,您采了多没意思,不如去那些闺阁偷香窃玉,岂不是更有意思。”

他摇了摇头,没意思,只有她最有意思。

陆渊意有所指道:“老话说什么锅配什么盖,我又不是未成家的少年郎,去偷什么闺秀小姐,要偷也该偷你这样的。”

云露华摇头晃脑道:“你们男人不都喜欢年轻娇俏的小姑娘。”她摇到一半,察觉出来什么,托腮冲他直笑,“哟,你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酸呀。”

陆渊装作若无其事,捋了捋袖子,“我有什么可酸的。”

云露华乐了,挨他近了一点,不肯错过他脸上一丝丝的神情变化,狡黠的眼在夜色中忽闪忽闪,一语点破他的心事,“你在吃醋,吃醋我和小高公子。”

陆渊有点不自在,别过脸去,指节有一搭没一搭敲着窗棂,“没有的事,你想岔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往往身体会比言语更诚实,云露华指着他脸上两团浅浅的红晕,噗嗤笑道:“才不是,你就是在吃醋,瞧,你都脸红了,这说明我刚刚说对了。”

陆渊赶忙摸了摸脸,果然有点烫,再看她脸上尽是戏虐的笑意,有些气恼,拽着人露在外面的一截玉臂,将她上半身连拖带拉到他眼前,恶狠狠警告道:“你再说,我就采了你!”

云露华朝他扮鬼脸,“咱们之前可约法三章了,你要是毁约,我明儿就去找小高公子。”

好呀好,真是长本事,如今还学会拿捏住他的软处威胁了,陆渊气急,在她嘴上用力啄了一口,“你敢!”

云露华呆愣愣摸了摸自己的嘴,还在浑浑噩噩中,她刚刚,是被陆渊亲了吗?

这陆渊亲人,怎么跟猪啃白菜一样。

越想越气,云露华回神,啪嗒一下将窗关上了。

哪儿有这么占人便宜的!

这厢陆渊看着轰然阖上的窗,慢慢拾起灭掉的灯,刚走一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窗。

他叩了叩窗,“我走了啊。”

里面没回应。

他又叩了叩,“我真走了。”

还是没声音。

陆渊有些懊恼,刚才是不是自己太过心急了,但又转念一想,亲自己的女人,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刚想叩第三声,窗又被突然打开,里头掷出来一只锦缎素花软枕,正中砸在了他脸上。

“走就走,哪儿来那么多话!”

然后窗又被关上了。

陆渊抱着那枕头,贴上去吸了吸,还带着一股余香,是她贴身用过的。

唉,做人不易,做男人更不易,算了算了,女人可怕,还是莫要招惹。

他提灯回去,将自己的枕头换成了那只锦缎素花软枕,竟是一夜好眠,再未续上那叫他几欲抓狂的梦。

翌日一早,金凤给人梳头时,发现她眼底淡淡乌青,忙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昨晚没歇好吗?”

云露华没好气道:“被一只猪闹醒了。”

金凤奇怪道:“咱们院里哪儿来的猪,猪不该是在后厨养着吗,难道叫不小心跑出来了?不过奴婢昨晚隐隐约约的确是听到一些声音,但睡得有点沉,不知道是不是梦。”

正说着,帘外响起两声轻咳,陆渊神清气爽走了进来,看其精神勃发的样子,想来是昨晚歇得很好。

他对金凤道:“给你姑娘梳个简单方便的髻。”

金凤迟疑一下,看向云露华。

云露华没理他,“就照之前的梳朝香髻,戴那套鎏金牡丹的头面。”

陆渊坐下来,悠闲自在道:“行啊,你要梳朝香髻我也不介意,只是到了长安楼,你愿意招人眼就是了。”

一听到长安楼,云露华立马转了过来,“你要带我去看玉鹿?”

陆渊说当然,“先前答应你的,我这人从不食言。”

云露华只听他前半句,对后半句选择无视,招呼金凤赶紧换个简髻,再备两套上男袍。

第41章

在云露华的想象中, 供男人取乐的风月场所,当是倚红偎翠,莺燕成群, 甫一进去就该是胭脂水粉扑鼻, 纱绫细罗单薄, 一群女人扭着腰, 甩着帕子, 一声声喊着‘爷,来玩儿呀!’。

但当陆渊扶她下马车时,她被眼前这座雅致的楼园惊呆了, 高高的马头墙, 将里面遮了个全,楼上有几扇画窗半开着,但并没有妖娆女人倚在那里冲行人搔首弄姿,乌门栗梁上挂着一对名诗,曰:凉烟浮竹尽, 秋月照沙明。何必沧浪去, 兹焉可濯缨。

若不是上面明晃晃挂着‘长安楼’三个大字的牌匾,云露华险些以为自己是到了哪个书斋。

金凤跟着跳下马车, 二人皆换上了男袍,又扎了高髻, 乍一看就像两个细皮嫩肉的小书童。

头一回逛花楼,云露华其实有些紧张。

她手心濡湿,沾着腻腻的, 尤其身子完全紧绷,像跟弦一样,走起路来惹得来往之人纷纷侧目, 陆渊笑了一声,贴着她耳道:“别紧张,放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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