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对孟嘉衡……”沈云舒看了一眼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孩儿不喜,就让孩儿多陪你一年,如何?”沈云舒撒娇道。
“胡说,阿娘怎能如此自私留你在身旁,不让你嫁人呢?”沈母训斥她。
不一会儿,沈礼回来了,他见沈云舒在,沈母便与他交谈了几句。
“我倒是另有人选。”沈礼说道。
“是谁?”沈云舒与沈母同时问道。
“汴京的王家。”沈父说道。
“甚好……甚好,应是王家嫡子罢?”沈母想了想问道。
“正是。”沈父点了点头。
王家是官宦世家,三代为官,王家嫡子王瑄在户部任职,已到而立之年,其正妻在前年因病逝世,如今有续弦之意,屋中无妾,沈礼很是满意。
“我倒是心仪孟家。”沈母说道,“孟家母为人友善,嫁过去婆媳和睦,孟嘉衡与蓁蓁年纪相仿,相处也容易些。”沈母说道。
沈礼思虑片刻,说道,“年纪大些,懂得爱惜妻儿。”
沈云舒见两人商讨她的婚事,实在不愿倾听下去,便以身体疲乏为由提前告退了。
回到屋里,沈云舒一脸愁云,秋浓在一旁看着也为她着急。
“我觉得孟家比王家好些,据闻汴京很是繁华,不知是否比临安还富庶呢?那般烟花之地,乌烟瘴气的,还不如留在家乡。”秋浓说道,但深知她听不进去,可秋浓也知道,姑娘与那柳耆卿能有什么结果呢?门不当户不对,那文人风评又差……
沈云舒拿出折扇一看,只见扇子右下方题了一句诗,出自诗经《采葛》中的一句: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她的心在这无边的夜色里,疯狂地跳动着。
忽而想起那日,他的那句顽笑话。
“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这是……隔了好几秋了?”
七月初七
第十章 七月初七
七月初七,乞巧佳节。
清晨,沈府的下人们在院子里行走匆匆,沈母在一旁督促下人们好生布置。
沈云舒在睡梦里模模糊糊地听见外头扫地的声音,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窗外,天色还早,却也没了睡意,只好起床梳洗。
庭院里,婢女正在清扫着枯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末了,老奴端来一盆水,把水轻洒在地。
沈府的下人们正忙碌着节日事宜,因沈府崇尚节俭,乞巧节时只在大门处张灯结彩,并未设宴邀请宾客。
沈礼门客众多,广交好友,因其性子刚正,为人真诚友善,每每到了节日时,便收到许多好友赠来的礼品。又有家家户户互赠瓜果、酒食与新奇物品等。
管家一一登记在册,再挑适宜的回赠。
今日秦家设宴,秦家是商贾之家,江南一带繁荣昌盛,商人地位与以往前朝相比,有所提升。
据闻秦家这次邀请了众多宾客,士农工商,无不在其册,帖子早早地派发下去,来往的宾客就差没踏坏秦家的门槛。
“也不知秦家这次为何如此破费,家里有钱财,也不是如此散尽的呀。”秋浓嘟囔了一句,许是自幼在沈府待惯了,这节俭的毛病又犯了。
“傻丫头!这叫笼络人心,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秦家如今只有钱财却没脸面,又有何用?临安到处都是大富人家,再说了,这次宴席邀来许多权贵之人,若关系打点好了,日后也能给秦家大儿铺路。”沈云舒说道。
梳妆完毕。
老嬷嬷便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沈云舒一眼,她觉得妆容太素,应更明丽一些才是,秋浓却觉得今日宾客众多,不应过于引人注目。
“姑娘,夫人已经在等了,催你快些过去。”沈母的婢女走来催促道。
“可要切记,切勿沾酒,切勿投壶,切勿……”老嬷嬷在一旁嘱咐道。
“是了是了,切勿显露才华。”沈云舒无奈地一一应下。
老嬷嬷是前朝的宫女,总是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她的一生都奉献给了那座金丝雀的牢笼,帮着金丝雀如何取悦主人。
沈云舒与沈母一同上了轿子,沈礼今日有事在身,不与她们一同前去。不过沈礼不去也是正常,他向来不把富商之家放入眼中。
今日的临安街很是热闹,人群络绎不绝,周围锣鼓喧天,商贩们叫卖着,行人采买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在大街上看着傀儡戏,杂技等,嘈杂无比。
轿子被人群挤在一旁,水泄不通,一动不动。
“早知便走着去了。”沈云舒撩开帘子,叹了一口气。
只见不远处也停着一轿子,那人撩开了帘子,沈云舒看去,竟是孟嘉衡。他看到沈云舒后笑了笑,权当打了招呼了。
沈云舒放下了帘子,心情郁闷地等待着。
好不容易,轿子动了起来,沈云舒撩开帘子一看,人群里竟有许多熟人,是那群富贾家的纨绔子弟,卫御、秦宏、李天铸,还有柳耆卿等人。
卫御瞧见了轿子上的沈云舒,他立马激动地挥着手,沈云舒只是淡淡地朝他点了点头,余光瞥见了柳耆卿,只见他也盯着她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双唇一张一合,嘴型似乎在说: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沈云舒赶紧放下了帘子。
“可是热了?”沈母见她脸颊微红。
沈云舒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才到了秦家,沈云舒下了轿子,只见赵清儒也来了,沈母让她好生跟在身后,沈云舒只好微微作揖,问候了一声赵母与赵清儒,便跟着沈母走了。
秦府这座私人雅苑很是气派,但也无法与沈府相提并论。秋浓在一旁感叹秦府的奢侈浪费,说商人实在是无用,沈云舒听了后微微皱起眉头,怎么就无用了?
“赚钱便花,花了又赚,这不是无用,又是什么?”秋浓轻声说道。
沈云舒笑了起来,竟不知说什么好。
只见秦家光是流水席便上百桌,沈云舒刚进去时,秦淑迎了出来,虽上次她与沈云舒在孟家门口闹得不是很愉快,但秦母吩咐她好生接待沈云舒,秦淑自是个知轻重的女子。
乞巧节
第十一章 乞巧节
秦淑恭敬地迎接宾客,她热切地唤了沈云舒一声“沈蓁蓁”后,便拉着沈云舒来到了庭院里头。只见秦府人满为患,可也不至于拥挤,因这庭院实在是大,即使接纳上百人,也是绰绰有余。
“这也太奢侈了。”秋浓看着院子里这“乞巧楼”惊叹道,宅院到处张灯结彩,以果品供奉,陈列各色精美玩意儿。此情此景,难以言语,只能以“奢华浪费”一词来形容。
沈云舒欣赏了一下乞巧楼,她其实对女红这些并不感兴趣,只是自小跟着老嬷嬷习女红,早已练就一双巧手。
“今夜留在此穿针乞巧如何?”秦淑问她。
沈云舒愣了愣,她可不打算留到入夜。
“小姐今夜有约,恐不能与秦姑娘一同穿针乞巧了。”秋浓说道。
秦淑脸色不大好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婢女来推辞了?她在府里被骄纵惯了,只有他人迁就她,并无她迁就他人的道理,但在沈云舒面前,秦淑只能忍着。
“无碍,既然姑娘有事,那便不强留了。”秦淑强装大度地说道。
片刻,赵清儒来了,身旁还跟着她的兄长赵烈。
“沈家妹妹也来啦?”赵烈笑道,他邀沈云舒过去投壶。
说道赵烈,沈云舒小时便是与赵烈、卫御一同长大,一同念书,一同识字。赵家管教严,赵清儒几乎足不出户,长大后,才常见她出来走动。
于是,沈云舒跟着赵烈来到了一处别院,还未走进去便听到如雷贯耳的笑声,不久,又听到院子里传来歌声。
沈云舒与赵清儒、秦淑三人跟着赵烈来到投壶处,临安那群纨绔子弟也在,周围聚满了宾客,都在看热闹呢。
忽而,外头庭院传来唱曲声,原是秦家邀来了一群乐工唱雅戏。
“柳耆卿!外面戏子来了,不如你出去唱一首助兴助兴?!”秦家大少秦宏笑着说道。
众人的欢笑声忽而停止了,那秦宏也是个无脑的,话没过脑子便说出来了,伴随而来的是众人的嘲笑,这可不是笑秦宏,是笑柳耆卿。
“才子自是填词才是!唱曲成甚么了?乐工?还是……”
“哈哈哈……”
众人争相取笑,顿时哄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