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画帘在心中默念，她暂时不打算动用主角光环，如果在自己心里将一千只羊在脑海里剃毛、宰杀、放血、分解、下锅之前，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放弃钓鱼实验，直接离开花园——
“卧槽，居然真的有人！”
“播主是怎知道的？”
“那个，我觉得播主未必知道，你们还记得在来的路上，她还用手电筒照过小树林吗？，”
上一次是跟空气斗智斗勇，这一次则成功收获了猎物。
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观看直播的好处是观众可以尽情发表自己的感想，而不用担心被屏幕里的人察觉。
那道悄然出现的黑影动作轻巧的用双手将土堆拂开，在看清里面物体的刹那，瞳孔剧缩——沈画帘之前埋下的土里，只是一块随手捡起的普通石头。
寒意涌起，黑影刚意识到不对，耳边就响起了凛冽的风声，然后伴随着一声闷响，扑倒在地。
沈画帘拎着棒球棒，对着地上的NPC——现在可以算是红名怪了——摇头叹息，苦口婆心：“心理素质不行，就不要有那么高的好奇心了，会被反杀的。”
看着地上的人形物体，沈画帘思考了一下该怎么跟宅院中的其他人解释对方在一个月黑风高的美妙时刻，她没有窝在房间里休息，而是站在花圃中间，面前还躺着个被砸中后脑勺陷入昏迷的成年壮汉。
上半辈子丰富的编故事经验再一次拯救了沈画帘，她站在原地，清了清嗓子，开始放声尖叫。
一分钟后。
左栋本来已熄灭的灯火跟声控似的被打开，一群人披衣而起，集结成队，向着发出尖叫的地点跑来。
——宅院的主人“霍承峥”暂时没有出现，沈画帘觉得他应该能意识到外头出现了变故，只是心有余但腿不给力。
管家秦致和停下脚步，他神色微妙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楚楚可怜双目通红宛如风中小白花的“夏宜冬”，以及体格结识但生死不知的秘书林聪。
沈画帘细声细气——她感觉自己再这么憋着说话下去，嗓子都得被掐细了：“我今天，有些睡不着，往外眺望的时候，发现三楼有人再往这边看。”
抿了抿唇，沈画帘垂下头：“我，我觉得对方也看见了我……就赶紧跑了出来，想瞧瞧这边有没有人。”
——周围最近的三个有人的地点，后栋里的“霍承峥”在战斗力方面，宛如一具躺平的尸体，往左栋去的话，可能会遇见林秘书，所以寻找负责值班的园丁求助在逻辑上相对合理，也解释了“夏宜冬”为啥离开右栋后不回家，而是出现在了花圃里面。
适当的留白给了其他NPC充足的脑补空间，沈画帘说到这里，还刻意看了园丁的小屋一眼——外边情势风云变幻，里面鼾声涛涛依旧，很明显，酒醉的园丁无法为她提供任何帮助。
沈画帘继续：“因为花圃周围的树很多，所以林秘书没能跟得太紧，我，我小心绕到了他身后……”
她说到这里就直接打住，给其他人留下了一个疑似哽咽的低头背影。
直播间。
看清了一切的观众们在为其他NPC点蜡——
“不但骗了人，而且说得都还是真话。”
“只要省略的细节够多，播主就是一个楚楚可怜的无辜少女！”
“这个故事教育了我们，坏人不要在大晚上出门。”
副本里，秦管家在叹息，也许是因为林秘书居然做出了深夜尾随少女的凶残行径。
副本外，观众们也在叹息，为那个可怜的NPC选错了目标而默哀。
因为直播的角度问题，观众们能看见沈画帘此刻的表情，他们也理解了为什么播主方才总是垂着脑袋——能让眼睛变红已经是揉了半天的结果，但演技不能完全依赖物理手段，泫然欲泣什么的要求太高，她暂时还做不到。
第十九章
“林秘书深夜袭击小姑娘”这件事超过了管家能处理的范畴, 秦致和无法做决断，不得不让女管家去把虚弱的小少爷从被窝里挖起来, 自己先去检查一下昏迷中的秘书林聪。
林聪右手握着一块沾着泥巴的石头——纵观全程的观众清楚, 这是他刚刚从地里抛出来的，但别的NPC似乎将此当成了他用来袭击“夏宜冬”的工具。
秦致和蹲在林聪身边，简单搜索了一会，就从对方的口袋里找到了一把厨刀。
厨刀不算大, 也就巴掌来长, 在园丁小屋的光照下, 闪耀着锋锐的寒光。
“……”
身材壮硕的厨师老张似乎无声瑟缩了一下。
压抑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直到“霍承峥”被推在轮椅上带了过来，少年整个人都被裹在厚厚的衣服堆里, 只露出一个写满了被迫起床的不快的小脑袋。
“找一个空房间关押起来, 等他醒了再问话。”顿了下，“霍承峥”补充, “可以先绑起来，免得林秘书突然苏醒，想要伤害自己或他人——他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
秦管家给宅院的小主人解释——霍家大宅的钥匙都放在左栋一楼的值班室里, 为了安全起见，值班室自然是上锁的，但由于近年来人手削减, 所以并没有人负责上夜, 至于林秘书和管家, 分别拥有值班室大门的钥匙以及备份钥匙。
所以林秘书显然不用和沈画帘一样, 采用铁丝开锁或者翻窗的方法遁出。
“霍承峥”微微点头，又道：“时间太晚了，都先回去休息——夏小姐过来一趟。”
十分钟后，后栋霍承峥的卧室内。
在仅有玩家存在的场景中，他们可以无所顾忌地交流一些超游讯息，晏时清扫了沈画帘一眼，由衷感慨：“……大晚上折腾得鸡飞狗跳，你还挺有活力。”
沈画帘笑：“那你呢，是打算走保守路线，还是为了更高的主角值努力一下？”
“霍承峥”淡淡道：“我的游戏态度足够端正。”顿了顿，又道，“先在我隔壁暂时休息一晚，明天恢复体力后，一起去查看情况。”
沈画帘眨着眼睛：“我还不累。”
虽然跟林秘书来了一次漫长的潜行与反潜行，但说到真动手，满打满算也就用了一个背刺，消耗十分有限。
晏时清面无表情：“……我累。”抽到一张战五渣的人物卡不是他的问题。
他按铃喊来了女管家，让人把隔壁屋子收拾一下，让夏小姐在后栋里住一晚，至于女管家，也先别走了，留在隔壁的隔壁给他们作伴。
沈画帘明白，女管家名为作伴，其实是监视。
晏时清平静道：“明天我们一起去找线索，这样对谁都公平。”
他们有合作的意愿，但也没忘记互相提防。
沈画帘笑笑：“好啊。”
副本里的睡觉不算真睡，当人物卡处于休眠状态，玩家可以切换到另一个空间里，虽然不能联网，但可以进行一些基本的娱乐活动，如果所有人物卡都处于休眠状态，副本的时间会加速流逝，免得玩家等待得太过无聊。
“……”
休眠空间里有电脑，沈画帘打开之后，很快就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里面只有两个单机游戏，扫雷和纸牌。
——哪怕装个人机对战的飞行棋呢，她也当系统努力过了，扫雷和纸牌是什么鬼！这是星际两千三百一十六年还是二十世纪末啊？！
沈画帘现在的感觉就是后悔，非常后悔，早知有今日，还不如把那本《高等数学（下）》给带进来，哪怕看不进去，也可以假装一下自己热爱学习……
系统没难为可怜的玩家们太久，大约半个小时后，就宣告起床时间到来，把发蔫的沈画帘给放了出去。
晏时清再次见到另一位玩家时，看着对方写满了无精打采的脸，总觉得对方这一夜过得并不轻松。
作为宅院的主人，“霍承峥”可以留在自己的房间里吃早饭，沈画帘十分不见外的让女管家为自己添了双筷子。
女管家看见两人相处融洽，不自觉露出了慈祥的微笑，但“霍承峥”心里非常清楚，在自己动筷子之后，沈画帘才会吃，所以对方完全是担心饭有问题，所以才跟自己一道用餐，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一个莫得感情的试菜机器……
早晨，七点十二分。
左栋。
跟养精蓄锐的一整晚的小少爷不同，秦管家的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疲惫，原本保养得当的中年帅脸似乎都多了几条皱纹，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过劳且下班时间无法保证而递上辞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