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睡着,就梦到了幻境珠中的场景,那个苍老的声音一直响在耳边,如何都躲不开。
“拿你三十年寿命换他苏醒,拿你三十年寿命换他苏醒……”
夏满感觉有些窒息,挣扎了许久才从梦魇中醒来,早已冷透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肩胛,伴着深夜的凉风,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随之开始低声抽泣,再也无眠。
天刚蒙蒙亮,夏满实在累极,躺在榻上,似醒非醒的,就看见窗外人头攒动,喊了声,“欣儿。”
欣儿推门而入,一见夏满便跪在地上,欣喜道:“恭喜娘娘,皇子得封太子了。”
“你说什么”夏满一夜失眠,脑袋嗡嗡的,还无法正常思考。
“今早,皇上下了旨,说贵妃懿德,昭淑四海,乃皇长子生母,子凭母贵,得封太子,举国同庆,天下大赦。”欣儿喜极而泣,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夏满愣住了,久久不能回神,先不说册封婴孩有违礼制,再有,什么子凭母贵,明眼人都知道自己是婢女册封,哪里贵胄了。
见夏满发呆,欣儿摇了摇她的手臂,又喊了声,“娘娘”
“我有点困,想再睡一睡,你出去吧。”夏满回过神,重新躺下,将被子拉过头,强迫自己闭上眼。
这一觉,睡了很长,也没有人前来打扰,以至于夏满醒来时已经深夜,一个姿势睡久了,身体有些酸痛,刚想翻个身,却不想被一双大手紧紧的抱着,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萧漠吻了吻她的肩头,带着睡意道:“来了很久,见你睡的香,不忍吵你,便一起睡了。”
“那个,册封太子的事,是否有些不妥。”夏满随意拾起一束头发,绕着手指,企图平复些思绪,脑中一团乱麻,着实忧思。
萧漠一个翻身,便覆身而上,将头埋在夏满肩窝,细密的吻随之落下,酥痒绵长,让夏满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一吻作罢,萧漠才凑近夏满耳朵,沙哑道:“想那么多干嘛,既然不知有无明日,就该过好当下,珍惜我们的每一天。”
夏满鼻头一酸,搂住他的脖子,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说,只能紧紧的抱着他。
两人就这样无声的拥抱着,仿佛静止了时间,在这一刻,夏满才真正意识到,有些人,是真的会被记在灵魂中,爱到骨子里。
“听说郊外有一片沙漠,落日余晖,很壮阔,我想去看看。”夏满拉开萧漠的寝衣,伸手触摸着他身上的疤痕,一道道,都是彼此的回忆。
“明日就去。”萧漠索性褪下寝衣,又勾去夏满的肚兜,将火热的躯体贴了上去,又是春风一夜。
次日,萧漠下了早朝,就带着夏满去了近郊的沙漠,寻了个绝佳的位置,等待落日余晖。
彼时,夏满正躺在萧漠怀中,把玩着他腰间的玉佩。
“其实,我不是这里的人。”夏满透过玉佩的镂空,看着远处的黄晕,又自顾道:“或许,有一天我死了,就会回去呢。”
萧漠并未表现出很大的惊诧,只将头抵在夏满头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太阳又低了几分。
“回去……那里好吗”
夏满笑了笑,道:“再好也没有你。”
“没有你,我亦无味。”
萧漠突然拉开夏满的衣襟,在她白皙的肩头,狠狠咬了下去,痛的夏满一下推开了他,道:“干嘛咬我”
“留个印记,不管在哪里,你都不能忘了我。”萧漠红了眼角,重新拥着夏满,指着天边道:“你看,落日余晖,真的很美。”
晚归的鸟儿落在枝头,交织的剪影裁剪出规则不一的余晕,轻风拂起的微尘泛着金光,一幕幕落在夏满眼中,壮美如画。
看的眼睛有些累了,夏满在萧漠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慵懒道:“我有些困了。”
“那便睡吧,我抱你回去。”
“嗯”
落日沉没,余晖消散,沙漠上留下一行脚印,脚印的尽头还有一个背影,慢慢的往回走。
END
番外一时光
承禹三年,冬,大雪,漫天飞舞,偌大的皇城一片雪白,街头巷尾皆燃放烟花爆竹,火树银花飞流而下,各宫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我微微睁开眼,看着臂弯上睡的正熟的皇后,小心抽出手臂,一夜的压迫,有些酸麻,好在还能活动,揉了揉肩膀,才走到窗前,看着天空中炸开的斑斓烟火,五味杂陈。
还是多久的时候呢,自己也曾看过这样的烟火,那是跟我的母妃恒贵妃一起,坐在两仪宫的露台上,那里是整个皇宫最开阔的地方,一眼便可以看到皇城外的天空。
“母妃,你怎么才来看我,我都想你了。”
“宝宝,叫我妈妈。”
“妈妈,你怎么才来看我,我都想你了。”
“你是复读机吗?”
“什么是复读机?”
“就是重复说一句话的傻瓜机。”
“母妃是嫌我傻吗?”
“怎么会,宝宝是最聪明的孩子,不是让叫妈妈吗?”
“哦,妈妈,你怎么才来看我,我都想你了。”
“妈妈要离开了,不能看顾你,以后皇后娘娘就是你的亲娘,你要听话。”
……
“皇上怎么起来了?”皇后的声音突然传来,我听得声音,一下从回忆中清醒,转身看着皇后,道:“烟花灿烂,朕想一观。”
皇后下榻,拿了披风就给我系上,窗外的寒风一时被挡在了体外,持着她的手,淡淡道:“皇后有心了。”
看着皇后的笑颜,我内心并无太大的起伏,这偌大的后宫,各色女子都有,皇后饱读诗书,温婉娴雅;贵妃美艳张扬;淑妃豁达爽朗;德妃文德具备……如此多的绝妙人儿,在我眼中,皆如那绽放的烟火,虽绚烂可观,但无法握在手心怜爱。
“睡吧。”我牵着皇后的手,一同上了榻,沉沉睡去。
爱如何,宠如何,爱而不宠,宠而不爱,皆是一个皇帝的修养。
次日,我早早醒来,皇后已经为我备好了膳食,“皇上,请用膳。”
皇后将每盘食物夹了一点,装在玉碟中,轻放在我面前,虽菜式多样,但皆不合胃口,勉强吃了几嘴,便出了殿,赶去上朝。
路上,听闻母后受了风寒,想着时辰还早,便转道去了慈宁宫。
自父皇归隐后,母后便从未央宫搬到了慈宁宫,过上了太后的悠闲日子,平日里,不是和冯太妃说说话,就是召叶太嫔下下棋,倒也乐在其中。
刚进殿,便闻到一股药味,而母后正躺在榻上,我心下着急,赶忙上前,关切道:“母后如何了?身上可还好?”
“无碍,皇儿不必担心。”
“冬来天寒,母后可要注意身体。”
母后一脸慈爱,点头让我放心,“时辰不早了,快去上朝吧。”
“是,儿臣告退。”
我自慈宁宫出来,便匆匆赶去朝堂,才坐稳,便有大臣上奏,说后宫子嗣不昌,于皇室有弊,竟要我扩充六宫,听及,我哭笑不得。
见我没有反驳,大臣便以为我允准了他的提议,又道:“臣以为,本月便可拟旨,开始选秀。”
虽父皇曾告诉我,要权衡利弊,和大臣间要达成平衡,可这位大臣的话,听得我心里不适,“不如,你来下旨?”
“微臣不敢!”大臣一时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退朝!”
自下了朝堂,我才长长舒了口气,竟开始抱怨起父皇,为何不多生几个皇子,如此也可挑选一二,不是非得让我继承皇位,每天面对这群大臣,处理一大堆的政事,没有个清闲自在的时候。
三弯两拐,便到了两仪宫,曾经盛宠一时的贵妃之所,如今也是殿内空空,热闹不在。
犹记得,才记事的时候,母后便告诉我,我的生母是恒贵妃,要我多来两仪宫请安,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不是皇后的亲子,伤心难过之下,也怀着好奇,来了两仪宫。
那时的我原本有些怯生,但见到恒贵妃,莫名的亲切感便拉进了我与她之间的距离,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开口便道:“你就是我的生母?”
她微微一愣,才笑着将我抱了进去,又拣了几个糕饼塞给我,道:“是皇后娘娘告诉你的?”
我抱着糕饼,狼吞虎咽的啃了几口,塞的嘴满满的,也说不出话,只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