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每天都想以身相许(重生)(105)

纪清歌被送上马车的时候睡的沉沉的并不知事,等她再一次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头顶的已经从床帐换成了马车的顶板。

刚从梦中醒来,耳边就听到低沉的话语:“吵醒你了?可觉得何处不适?”

循声望去,段铭承坐在一旁软垫上,身后靠着软枕,面前矮几上摊着邸报和地图,还有一摞账簿,见她醒来,正关切的望过来。

“段大哥……”纪清歌这些日子睡得昏昏沉沉的,连她都有几分惊讶自己为何这么能睡,但想归想,倦意袭来的时候依然还是不自觉就入了梦,总归现如今她知道了两人已经获救,段铭承又只在她面前说自己伤势好转,她心中没有了急需记挂的事情,所以倦了也就乖乖合眼,不再强撑。

“饿了么?想吃什么?我令人去准备。”段铭承边说边探手从车内小茶炉上温着的药罐里倒出一碗汤药,放在几上冷着,又问她:“伤口还疼不疼?”

见纪清歌颇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望着那只袅袅冒着白气的药碗,段铭承也是无奈——她这些日子太过贪睡,饮食医药也就没法按时按点,都是熬好了温在火上,等她醒了好能服药,这样一来却让这丫头睁眼就喝药,也是难怪她这般神色。

只是心疼归心疼,药还是得喝,段铭承也只能温声哄道:“乖乖的,喝完药给你糖吃……现在吃的话待会药更苦。”

纪清歌连日高烧昏睡,都没怎么起过身,本来在饮食上就没什么胃口,半天也没想出想吃什么,段铭承只得自己吩咐人去准备,交代完毕一转脸就看在马车的轻微晃动中,纪清歌竟然又想合眼。

“别睡。”段铭承连忙道,试了试药碗外壁,已经不太烫手,“先把药喝了,忍一会,吃些东西再睡。”

……虽说亏了元气能好生睡眠是好事,却也要饮食跟上才行,不然还养什么病?

纪清歌也明白这个道理,自己慢慢从铺得柔软舒适的被褥上撑起身子,段铭承已是端着药碗送到了她的唇边。

好容易咽下最后一口,唇边已是递过来一颗蜜饯。

用蜂蜜腌制过的梅子,每一颗都仔细去了核,含在口中酸酸甜甜,终于缓和了满口的苦涩。

一连喂她吃了几颗,段铭承这才停手,“手还疼不疼?”

纪清歌摇头:“段大哥如今是要回京么?我……”

“不回。”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段铭承安抚道:“去江淮,那边鱼米之乡,正好可以购粮,你安心修养,我送你回灵犀观。”

“我……我还是回临清吧。”纪清歌想了想:“珠儿还在临清等我呢。”

想起那个分别时眼泪汪汪的小丫头,正犹豫要怎么开口的时候段铭承已经记了起来:“哦?就是那个逃奴小丫头?也好,顺带帮她消了籍。”

纪清歌有些惊讶:“你还记得?”

……那样的情景下,说是胡言乱语也差不多,她还以为他……没往心里去。

段铭承挑挑眉:“我像是健忘的人吗?”

见她赧然,不禁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我想想……嗯,你还说你小师叔是狐狸精,还闹着要吃糖,还……”

眼见他说一句,这丫头就红着脸往被子里缩一分,最后半张脸都躲了进去,段铭承从果盒里拈了颗玫瑰糖在她眼前晃晃,笑道:“喏,吃糖了。”

盯着那晶莹剔透的糖块纠结一瞬,纪清歌飞快的扒开被子探头将糖一口含了,转瞬却又缩了回去,段铭承被她这举动逗得忍不住直笑,却没笑几声就变成了低咳。

听他咳的急促,纪清歌想要起身却被段铭承一手按住。

冲面露急色的少女摇摇头,段铭承自己端过矮几上搁着的茶盏一饮而尽,静了片刻,在药茶的作用下渐渐止了咳,这才道:“没事。”

为了转移她注意力,段铭承随口问了句:“谁是焦茂才?”

本来只是随口一句,却不料纪清歌陡然色变!

作者有话要说:

沐青霖:啥?我是狐狸精?哎气死我了这死丫头!

第87章

段铭承完全是没走心的一句话,本意不过是转移话题,免得她在他伤势情况上纠结,却没想到竟让这姑娘陡然变了脸色,心中也不由疑惑起来:“怎么了?”他皱了眉,“那人是谁?”

纪清歌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在她前世不断纠缠、胁迫、意图不轨的猥琐男人,他名字竟然会从段铭承口中听到。

还是……在她如此猝不及防的时刻。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他是如何知道的?

前世她经历的种种,在她心底是拔不掉的一根尖刺!纵然已经重活一世,纵然她已经不是前世那样怯懦软弱的性格,甚至她还学了一身连她师父都会夸赞的武艺,前世的的遭遇也依然是她想忘都忘不掉的阴影!

那样一个举止猥琐下流的男人,无数次的酒后纠缠不休,甚至有一次还趁着她劳累一天沉沉睡去的时候爬到了她的床上!彼时的她手无缚鸡之力,几乎是连抓带咬才将那浑身酒臭味道的人从她身上推了下去,从那日之后,她在枕下就藏了柴刀。

可再是千防万防,在她那婆婆焦王氏的眼中,也依然是一个克死了自己丈夫,又恬不知耻的勾引自己小叔子的贱人……

即便是她已经尽自己努力的千依百顺,将贾氏给她的不多的陪嫁都交了出去,又被焦王氏以家中艰难的理由逼着抛头露面,去酒楼帮厨补贴家用,他们还是……

还是趁着她夜深熟睡之后按住她,不顾她的苦苦哀求给她灌了药,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才得知自己竟然已经从良家成了奴籍。

怀着心中刻骨的恨意和不甘,她成了一名逃奴。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觉得,那样不堪的自己已经没什么值得活下去的了,毕竟连她自己都觉得只有一死才能算干净。

拖着焦王氏和焦茂才一起死,是她对于一生软弱的最终爆发和宣泄。

也就仅此而已。

可……那个人的名字,为什么段大哥会知道?!

完全没有防备之下冲入耳中的短短三个字一瞬间就让纪清歌止不住的颤栗起来。

这其中有着多少不堪和屈辱,只有她自己清楚,而且让她忍不住发抖的,还有发自内心的恐惧——

那是自己心底最隐秘的事情被陡然之间剖白于天下!

撕去了她的所有伪装,挖开了她前世焦黑的骸骨,看似陈旧的伤口被重新暴露在天光之下,顷刻间就再一次的鲜血淋漓。

段铭承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随口的一句竟然让她如此慌乱,在她脸上变色的同时他也心中一沉,不容他想清楚这一份慌乱究竟来自何处,面前少女的眼中露出的已经是惊恐的目光。

“清歌!”段铭承吃了一惊,探身握住她没受伤的右手,察觉她掌心竟然全是冷汗,心中更加错愕:“清歌,别怕,别乱想,我只是随口胡说的。”

连声呼唤了数次,纪清歌才终于冷静了几分,她默不作声的望着段铭承关切的目光,心中却在天人交战。

说?还是不说?

那原本她想要永生永世都不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如今,段大哥亲口问了出来,那她……她……要怎么办?

前世的自己,活成了那副模样,最后连死都死得狼狈不堪,那样的她,连她自己都是厌恶的。

幼时听信了养娘的谗言,以德报怨的推开了师父的关怀和爱护,长大后又是那般的有眼无珠,竟然真的相信她那所谓的父亲对她还有着舔犊之情,一次次的被贾秋月玩弄在掌心,最后被扣上一个不安于室的名声,连那样屈辱不堪的婚事都没有摇头的勇气……

前世和她拜堂的,是只公鸡。

多么可笑!

纪清歌闭上眼,心中挣扎许久才终于攒足了开口的勇气。

“我……”她不敢睁眼,话音出口的时候自己都被自己颤抖而又喑哑的音色惊了下,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津液,这才重新开口:“我……”

然而落入口中的糖块却让她下意识住了口。

见她不知所措的含着糖,段铭承冲她笑笑,伸手又拣了只蜜桔慢慢剥起来。

“段大哥……”

“别说。”段铭承仔细的剥着橘子,温声道:“我的错,是我问了不该问的事。”

“我……”

“我随口找个话题,谁知竟找错了。”段铭承抱歉的笑笑,望着她的眼神温和中带着歉意:“别害怕,你不想说的事,我不会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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