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嚣张大笑,“万侯爷,你说本世子当街打人,请问本世子打的是谁?”
万八千松开鞭子,“荣世子,王爷的马车刚走不久。他老人家爱民如子,每每经过闹市从不鸣锣开道。你一个小小的世子居然策马狂奔,本侯要是个参折上去,你猜荣侯会不会废了你的世子之位?”
荣耀脸色一变,咬牙切齿眼神阴森。
好一个万八千,居然威胁他。
父亲未必没有废掉他世子之位的意思,他隐约有些预感心里是越发的不安。如果姓万的真的参他一本,父亲说不定会顺势而为。
“好,本世子就卖你一个面子。”
万八千笑了笑,摇着手中镶着金边的扇子。他望向人群之外,还在想刚才看到的那名女子。当年小九九不辞而别,只给自己留了一封信让他照顾好她的那个丫头。
她没说归期,也没说去处。
他依照她的意思向王爷要了人,如今她的丫头都被他养胖了许久,她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有人说她同王府的一名侍卫私奔,他嗤之以鼻。
小九九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绝对是有人诬蔑。那位成家的大姑娘…长得跟小九九有点像,还真是让人看得有些讨厌。
三年了,也不知道小九九到底在哪里。
有时候他会往最坏的地方去想,或许她是遇到什么万不得已的事情。她看上去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其实他知道她重情重诺。
她在王府有五年之期,不可能无缘无故离开。
他查过每一个可疑的地方,始终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一个活生生的凭空消失,像是她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刚才那位女子应该不是她,如果是她的话,她一定会和自己相认的。
墨九不敢和他相认,她怕连累他。
有时候她也分不清自己为什么会不甘,又为什么要回来?她回来要做什么?她回来目的是什么?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或许她是有放不下的人吧。
回到成府,刘氏、成书晴、成婉芋、成贺都在。成书晴低着头不说话;刘氏一脸的焦急和不安;成婉芋皱着眉头;成贺双拳紧握脸色难看。
柳婆婆把信娘带出去,信娘不安地看着墨九。
墨九低声告诉她,“没事的,你和柳婆婆下去整理今天买的东西,我等会去找你。”
信娘离开后,墨九坐到成婉芋的身边。
成婉芋这才像是有了主心骨,把刚才大房过来说的事告诉她。原来成老夫人体恤成书晴一个女人家带着女儿可怜,又替这个可怜的孙女找了一户“好人家”。
这个“好人家”还真是巧,正是奉德侯府。
“听说那位荣二爷前头的两任妻子都是商户女,膝下倒是没有嫡出的子女。唯一的一个女儿还是个庶出,晴姐儿一过门就是二房主母,按理来说倒是一门好亲事。”刘氏道。
成婉芋深知嫡母的为人,有些担忧,“说起来这门亲事确实不错,门当户对,还是荣侯爷亲自出门提的亲。咱们两家以前也是有来往的,虽说晴姐儿和荣二爷隔了一辈,但其实也无妨。”
正是因为左想右想都觉得这门亲事还可以,众人才觉得奇怪和不安。
成贺握着拳头,“祖母不可能这么好心,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关于说亲的是荣老二这件事,墨九心中隐约有些猜测。那位荣侯爷可不是什么好人,他能出面给荣老二提亲,这件事本身就透着不寻常。
如果她猜得不错,荣侯爷那点隐蔽的心思恐怕是不想忍了。他此举抛出庶弟的亲事,如果成家人能应,那他和成书音就成了同辈,到时候有些事情就好办了。
她能想得到的事,成书音应该也能感觉得到。以成书音的人为和心计,这门亲事大概率成不了。
“舅母,母亲,我沿途爱听人说京里的事,倒是听说过一些关于奉德侯府的事。”
成婉芋眸光微闪,“久儿,你都听说了什么,赶紧说出来听听。”
“都不是什么好事,好像是有人说过荣家缺钱,荣二老爷因此娶了两房商贾之女。”
刘氏皱眉,“可咱们家没钱,晴姐儿就算嫁过去嫁妆也没多少,那他这又是图什么?”
“自然不是再图钱。”墨九道:“荣家以前缺钱,是因为要贴补宫里的韩贵妃。如今荣家和韩家划清关系,再娶肯定就不是为钱。”
“那又是为什么?”成贺问。
他总感觉这位表妹不一般,她看上去太平静太不像个小地方来京的姑娘。她对于成府没有半点不适,与人说话时没有一丝的拘谨。
她提出教信娘识字后,他潜意识里把她真正当成了家人。一个可以同商量共患难的家人,一个可以相互信任的家人。
墨九看向他,道:“关于这点我也想不通,按理来说晴表姐同荣世子才是同辈,荣世子的妻位空虚。我若是荣侯自然是先紧着儿子的亲事来,为什么提亲的对象会是荣二老爷?”
“是啊,这又是为什么?”刘氏喃喃,“荣侯爷可不是一个疼弟弟的哥哥,早年我们还在京中时,就曾听说过荣二老爷的亲事都是韩氏操持的。”
墨九笑了笑,“问题就在这里。不光是第一回 娶妻,听说荣二老爷娶的两房妻子都是韩夫人做的主。我听人说那韩夫人同荣二老爷的关系不一般,还有那荣世子的身世似乎有点问题…”
刘氏闻言,立马惊讶地捂住嘴。
成书晴也吃惊地抬起头来,一脸的不敢置信。
唯有成贺,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一拳打在桌子上,狠声道:“我知道祖母不安好心,她怎么能会诚心给姐姐找个好人家。”
成书晴黯然不已,重新低下头去。
成婉芋抚着心口,“如此说来,这门亲事不能同意。”
刘氏愁苦,“母亲要是同意,咱们有什么法子。”
墨九深知定北多年,二房众人已被生活磨去所有的斗志。“先不急,大房那边派人来说这件事,未必就是定下了。我想还有人同我们一样,不希望晴儿表姐嫁到侯府去。因为一旦日后有什么丑闻传出来,成家也会跟着受连累。外祖母很看重那位大表姐,肯定不会允许大表姐的名声受损。”
刘氏心神略定,“久儿说得没错,母亲很是疼爱音姐儿。我听人说音姐儿是要当摄政王妃的,母亲绝不会容忍任何人连累音姐儿的名声。”
成书晴更是难堪和伤心,“我不想嫁人,我只想陪在母亲身边,好好把信娘抚养长大。”
嫁人两次,这个才二十五岁的姑娘早已对婚姻充满恐惧。她的身上没有这个年纪的女人该有的朝气,甚至比刘氏看上去还要愁苦一些。
刘氏听到女儿说这样的话,难免又是一番抹眼泪。
成贺握着拳头,“只要有我在,我就能养姐姐和信娘。”
墨九的目光落在他的右脚上,他离京的时候太小可能才刚刚开蒙而已,在定北的那些年他肯定没有机会再读书识字。庶出的子弟要想出人头地,大多都会选择科举。
他既不怎么识字,又身带残疾。靠着成府里的月例,别说是出人头地,能养活自己的妻儿都是不易,又有什么能力兼顾姐姐和外甥女。
可能是察觉到墨九的目光,他下意识缩着脚。
“表哥的脚是哪一年坏的?”墨九问。
刘氏和成婉芋都看过,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成贺痛苦地低着头,双拳握得更紧。“五年前。”
就是信娘生病的那一次,他上门去找覃家人理论。覃家人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覃二爷甚至让人把他打出去,他就是在那次覃家的家丁打断了腿。
五年前,成贺十七岁。
倒还算好办,墨九想。
“表哥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脚,我略通一些雌黄之术。”
刘氏先是大喜,尔后又是失望。“刚开始进京时我们也找大夫问过了,都说是当时接骨不得法,治不好了。”
成书晴问,“久表妹怎么会医术?”
“或许是久病成医。”墨九道。
“对,对,久儿平日里就喜欢钻研这些东西。”成婉芋帮女儿说话。
成贺看着墨九,不知为何他莫名就很信任这个表妹。仿佛只要是她说出来的话一定就是真的,她说出来的事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