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他的声音冷得令人恐惧。
“不。”她倔着, 他的样子看上去要杀人。如果她过去, 他会不会杀了她灭口。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她就不应该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他深吸一口气,被她这无赖又怕死的样子气得哭笑不得。既然这么怕死,为什么还不知死活地在他面前说那些,难道在她心中自己真的是一个完全值得信任的朋友?
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涌起,陌生又带着别样的情愫。
“过来, 我不打你, 也不杀你。”他的声音软化, 朝她招手。
她试探地问他, “你真的不打我?”
“不打。”
她慢慢地回屋, 一步一步磨过去。眼神一直不离他的表情,只要他露出一丝不对劲, 她就做好逃命的准备。
他双手背在后面,修长的手指交握在一起。每一个关节都在泛白,极力压抑着心头的激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眼前的女人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原本平静的心。
那里已经轻波荡漾,绵绵密密。
“你真的不生气?”在离他三步之遥时,她小心地问。
他摇头, “我为何生气?”
这不明摆着,他是瑞王的心腹。她刚才怀疑瑞王的皇室血统, 他完全有理由将她灭口,把这个怀疑压下去。
她再靠近一点,大着胆子又问, “我刚才就是胡猜的,你不会告诉王爷吧?”
“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
“当然不是,我将你当成我的朋友,所以我才会在你面前无话不说。”她紧张的神经放松一些,胆子也大了起来。“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你。”
“你信我?你信我什么?”他看着她,目光难懂,“你们相识不久,相交也不深,你为什么会信我?”
她也说不上来,论交情她和不差钱更深一些。但是她和不差钱两个人嘴巴都贫,说起话来真真假假,彼此都会防着一些。
可能是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荣直和不差钱不一样,荣直更值得她信任。仿佛他什么都明白什么都不会说破,她在他面前可以畅所欲言,可以胡说八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可信。”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连她自己都很吃惊自己在他面前的放松。做暗卫另一条嘴巴要紧,不能轻信任何人。
在他面前,她似乎没了忌讳。
“不要太过相信自己的感觉,在我面前也就算了,在别人面前要记得分寸。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我来教你。”
“当然,我又不傻,我在别人面前不会这样。”她突然感觉肩头一痛,定是刚才窜得太急扯到伤口,“好痛啊,肯定撕开了。”
他长腿往前一步,扶住她,“长记性了吧?”
“长了,长了。你快扶我过去重新替我上药。”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他帮她脱衣服倒是自然,上药包扎一气呵成。她趴在床上不停地哼叽。
“你脱我衣服倒是脱得快,你以后会感谢我的。我豁出去让你练手,以后你就可以熟能生巧在房事上节省时间。”
“闭嘴!”
“痛…好痛啊,你能不能轻一点。”
“你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怎么这么粗鲁。”
“真的好痛啊,你轻一点嘛…”
大门没关,外面不时有人经过。经过的下人停下来细听,尔后面面相觑闹了一个大红脸。有人朝院子吐口水,还真是乡下来的粗人竟然这么不讲究。光天化日之下宣淫,都多大年纪还叫得那么矫情大声,简直是不知羞耻。
这种事情传得最快,像风长了腿一样不多时就传遍整个侯府。
杜氏抱着孩子听到这个消息愣了很久,一想到薛叔那张黑沉沉的脸和高大的身材,再一想薛婶那慈眉善目富态的模样,顿时臊得满脸通红。
还真是…
夫妻俩一把年纪,竟然白天都忍不住。她想到那个黑脸男人给自己妻子喂饭的情形,心里缓缓升起羡慕。
世人不耻男人和女人白日厮混,其实身为女子若能找一个这般喜欢自己的男人,想必会觉得很幸福。
薛婶那人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墨九还不知道这些事,她受了伤。借着水土不服的说法怎么着也要休养几天,这几天夜探侯府的事全由荣直一人完成。
期间杜氏来看望她,神情尴尬欲言又止让她保重身体。她想肯定是自己那番提点的话造成这样的局面,毕竟有时候人愿意自欺欺人不想听到真话,面对戳破自己心思的人总会不知不觉难堪。
荣侯书房里的书几乎被荣直翻遍,没有找到那本账册。
她趴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感谢自己身体强大的生命力,她的伤口不再影响她的行动。既然不在那些书里,她觉得还应该再找一遍库房。
当夜两人一起行动,再次潜入库房之中。每个箱笼都仔细查过,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就连那些胡乱塞在里面的破烂玩意儿都没有放过。
“你对以前的事有没有印象?你记不记得你母亲有藏东西的习惯?”她一边翻一边问,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
“不记得。”
“不记得很正常,那时候你应该六七岁的样子。”
她是穿越者,生来就能记事。平常人长大后大多会忘记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除非是印象特别深刻的。
“有时候我希望自己和别人一样,能忘记那些事情。如果我的记忆从六岁之后开始那该多好,我就可以当自己是我家老头的亲女儿。”
他停下来,目光越过黑暗望着她。
她用左手翻着箱笼,说这话的语气如同她现在的外表一样,仿佛饱经沧桑备受岁月的洗礼,那种怅然与悲沉的气息笼罩着她。
“六岁以前,你在哪里?”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似乎不愿回想,“一个堪称人间地狱的地方,不提也罢。你呢?你六岁以前一定过得很开心吧。”
他六岁以前还在侯府,身为侯府的嫡长子,他那时候一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我忘了。”
“哦。”
两人再次翻找箱笼,突然他一把将她拉过藏在箱笼最后面的角落里。她心知必是又有人来,对于他比自己更敏锐的感官已不再惊讶。
这次来的来是韩氏,没多久荣二跟来。
韩氏似乎很焦急,“贵妃娘娘那里催得急,要不你再委屈一次?”
“平儿,我心里只有你,你怎么能让我再娶那些粗鄙的女子。一个薛氏还不够,再来一个汪氏。你知不知道那个汪氏长成什么德行,又矮又黑简直不堪入目。”
“二郎,我何尝不知道你委屈。可是娘娘只能靠我们,我们要是不能帮她,她在宫中举步维艰。怪只怪我们韩家门第不显,怪只怪我们姐妹都只能给人做妾…”
荣二一听这话,当下将她抱住,“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在我心里你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什么世家贵女,什么书香才女,她们哪里比得上你。”
韩氏被他一哄,终于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二郎心里有我,为了我们的耀儿,我们必须帮娘娘。只有娘娘好了,四皇子好了,咱们的耀儿才能好。”
“我听你的就是了,大不了灯一熄,我就当她是个死人。”荣二说着,声音渐渐变得狠厉,“她要是不识趣,休怪我心狠。要是她像薛氏一样知趣,兴许我还容她多活些日子。”
“二郎,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是个靠的住的,不像那个没心的人。别人都道他宠妾灭妻,谁知道那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翁氏要同他和离,根本就不是因为我。可怜我背负骂名遭人白眼,那些世家夫人们都看不起我。要不是我姐姐这些年得宠,只怕我早就没了活路。”
“我知道,我知道。”荣二抱紧她,不停安慰着,“可恨那薛家人,薛氏都死了三年居然还敢来要嫁妆。”
“他们真的那样说过,说要是我们不给他们就把事情闹大,还在去报官?”韩氏抹着眼泪问道。
“没错,是那个蠢妇说的。她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这是天子脚下大京都城,他们薛家算个什么东西。”
“他们薛家是不算什么东西,可是这节骨眼上万一传出去,那和汪家的亲事岂不打了水漂?娘娘那边要如何交待?”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把他们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