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我觉得荣大哥是有苦衷的。这次王爷去庄子上修养,只带了荣大哥和那个九姨娘。看样子荣大哥依旧深得王爷的看重,您要是认他,说不定他还能帮我们。”
“不用他帮忙,他不帮倒忙都是好的。当年要不是翁家人多事想替叶家申冤,陛下怎么会突然发难。他们私藏了账本威胁你们家,害得你们全家被流放。而翁氏那个女人更是冥顽不灵,我让她找个由头收养你,她死活不同意还闹着要和离,害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义父,您已经尽力了,音儿不怪您。”
墨九震惊,原来当初还有这样的内情。
这么说来楚音音一定是成家女,能瞒天过海留在京里,可见是有些本事。那本账册一定是对成家不利的,所以楚音音不想瑞王先找到账册。
翁氏当年与荣侯和离的内幕,竟然是因为成家。
为了一个成家,为了楚音音,所以翁家人一个个死在流放的路上。而翁氏也带着儿子独自离京,从此音讯全无。
这些年荣侯扶正妾室,左拥右抱美人不断何等快活。要不是五年前荣直回到大京,世人哪里还记得翁氏。
荣侯这个渣男,偷偷收藏成皇后的画像,一定是成皇后的爱慕者和死忠粉。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都可以舍弃。
瑞王是成皇后之子,成家是害得翁家满门覆灭的罪魁祸首。如此说来瑞王和荣直两人不应该是同盟,而应该是对立者。
她惊悚了,竟然有些不敢去看荣直此时的表情。他的脸色必定很难看,会不会迁怒她这个知道秘密的人?
“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清?”
荣直淡淡看她一眼,“装傻要是有用,那天下人都是傻子。”
她苦笑,这招失败。
“我嘴很紧的,不信你摸摸。”
她抓着他的手,心下一阵窃喜。按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一摸,只感觉他的手指戳进她的鼻孔里。
“痛…痛!”她低呼。
他嫌弃地把手抽回来,不知道该往哪里擦。
这时就听到屋内的两人已经出去,正在院子里告别。荣侯千叮万嘱让楚音音小心,楚音音乖巧得像个小女儿一般点头应承。
“义父放心,我会小心的。”
墨九捂着嘴低笑,一转头和一双碧绿的眼睛对上。她惊得一把抱住荣直,指着屋顶那边优雅踱步过来的黑猫。
“什么声音?”楚音音惊问,抬头看来。
墨九冲那只猫扮了一个张牙舞爪的表情,那猫“喵”了一声。
“原来是一只猫,这没住人的府里最会招野猫。”荣侯松了一口气。
楚音音屏气静听,“不一定是猫,我知道有些东西会学猫叫。万一被人盯上就完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她手一抬,袖子里的箭破空而来。
按理说这样的暗器是伤不到他们的,好死不死的是墨九还抱着荣直,正要推开他的时候箭射过来。
她下意识的反应是往旁边一闪,谁知脚下一滑就挡在他的前面,箭没入她的肩头,她顺势往他身上扑。
那只黑猫受到惊吓,从屋顶跳窜下去。屋下的楚音音和荣侯确认是一只猫后,这才再次告别各分东西离开。
“箭…有毒。”墨九虚弱地说着。
荣直抱着她坐起来,要去拔她背上的箭。
“等…等,我有话要说。”
“你说。”
“荣公子,你我相识一场,我从心里把您当成我的朋友。我心甘情愿为您挡箭,您说我们现在是不是有过命的交情?”
要不是屋顶的瓦片有点滑,她怎么会挨这一下。既然挨了就不能白挨,怎么着也要替自己争取一些好处。
“少说话,忍着。”
“别…先别动,万一血滋得到处都是,很容易被人发现行踪。我不要紧的,能认识荣公子是我的荣幸,能替荣公子挡箭也是我的荣幸。只要您没事,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为什么?你我非亲非故。”他的声音极淡,飘渺又遥远。
她装作强忍的样子,“我说了…我们是朋友。”
“朋友?”他认真地看着她。
她故意身体一软倒在他的身上,“这毒好厉害,我是不是不行了…荣公子,念在我救您一命的份上,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万一哪天我走投无路,王爷容不下我,还请公子您代我美言,务必保我一命。”
“好,我答应你。”
“谢谢,我…我还一个要求。”
“你说。”
她眼中迸出奇异的神采,哪里像一个将死之人。感觉到他的目光过来,她赶紧做出一副要挂的模样,“您看咱们都这么熟了,也算是上是朋友。要不我们随便一点,你叫我阿九,我叫你易白,怎么样?”
“好。”他一把扶她起来,半搂着她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荣府一片寂静,两人无声无息回到住处。他们住的是客房,这样的屋子里没有地龙,好在烧的炭盆中尚有余温。
她小心地趴在床上,低低地呼着痛。
痛确实是痛的,但衣服穿得厚实箭扎的并不是很深。那箭上有毒,要是换成别人恐怕早就命丧九泉。
楚音音哪里是什么小白花,分明是一朵黑蕊的食人花。
“我现在开始。”荣直道。
墨九咬着唇,“那你轻点。”
她感觉他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背上,然后另一只手握住箭。剧痛只在一瞬间,她还来不及紧张箭已离体。
他看着那箭,箭头发黑确实有毒。
毒已发散,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毒。能被涂抹在箭头上的毒,一般都是见血封喉的剧毒,而她居然没事。
“除了痛,还有什么感觉吗?”
“没有,就是有点痛。”她拿过他手中的箭,凑近鼻子闻了一下,脸色微微有些变化。“还真有意思。”
“你知道这是什么毒?”荣直问,眼神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脸上有几丝散乱的发丝,光洁的额头上布着一层细汗。随手一捋贴在脸上的发丝,她笑了一下,“知道。不仅知道,还很熟悉。想不到我家老头果然没有吹牛,他说他制的毒千金难求,可见买毒之人下了血本。”
楚音音啊楚音音,背后靠的必是整个成家留下来的资源。有钱又有人,怪不得能活得如鱼得水。
荣直垂眸,“既然你知道是什么毒,那就好办了。你说解药,我去给你弄。”
“不用,我不用解药。”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她露出得意的表情,“我从小吃毒长大的,世上还没有我怕的毒。您是不知道,山里的那些毒虫毒蛇见了我都要绕道走,我才是人间大毒物。”
她不知道自己得意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欠揍。
“你知道自己不会有事,所以之前让我答应你那件事是故意的。”
“……哎呀,好痛好痛…易白,我真的好痛。这毒对付不了我。可是我的伤是实实在在的,你看我是不是在流血,你快帮我止血啊!”
“自己能上药吗?”他问。
“你说呢?”
箭伤在背,她又没有三头六臂怎么可能自己上药。她借着他的力艰难地坐起来,动手开始脱衣服。
像他们这样的人,止血的金创药自是随身携带。他取来一瓶药,离得远远的没有靠近,身体有些微微发僵。
“嘶。”她的伤在右肩,右手发酸发软使不上劲。光靠一只手脱衣服十分的艰难,尤其是冬天的衣服又多又厚。
“易白,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忙我啊。”
“男女…”
“什么男女?你把我当成男人好了,咱们是好兄弟,兄弟之间哪有这么见外。”她低吼出声,实在是痛到力不从心。这个时候别说把她当男人,就是把她当畜生她都没意见。
他站着没动,似乎在犹豫。
“我快痛死了,你是不是想看着我血流而死?亏我替你挡箭,你却见死不救,你好狠的心…”
话未说话,就见他已近前。双手僵在空中,眼神看向别处,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要不是实在太痛,她都想笑出声来。
“你还真把我当毒物了?赶紧帮我拉袖子。”
有他帮忙总算是脱掉该脱的衣服,仅剩一件贴身的肚兜。她脱力地趴在床上,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